什么地方,是尼姑庵啊!寺里连一只公鸡都没有,你居然敢带一个男人回来!就算他伤得很重,你也应该带他去医馆,带回寺里谁能救得了他?要是死在这儿,不是我们的罪过了?”
无念额上青筋跳了跳,她现在是双手不得空,否则定要找块抹布塞在这丫头嘴里。
两年前,她刚入寺,这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便仗着比自己早来几年,强迫自己喊她“师姐”。
她不计较这些,便应了下来。谁知道,这丫头从此粘了上来,明明是个小屁孩,却总用着大人的口气,天天在她身后唠叨个没完。
肩上人的身体越来越冷,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无念没空搭理她,转身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师叔观空和师姐无明,果然在院子里等着自己。
“师叔,她回来了!我就说她又溜出去了吧!”
无明嗓子又尖又亮,无念想装作听不见都难,只是她选择忽视这两人,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观空沉着脸,看着无念不知背着个什么人,像是没看见她们一样,低着头往自己屋子走,肚子里火气越烧越大。
“无念!你偷溜出去也不知道捡了个什么回来,看见我招呼都不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叔吗?还有这个寺里的寺规吗?”
无念头也不回,沉声道:“先容我将人送去休息,稍后便来向师叔请罪领罚。”
“你!”
观空还想发作,可无念已经转身进了屋内。
屋内房间不大,除了靠窗的一副桌椅,一个旧木柜及一张床外,再无其他。
无念将人搁在自己床上,见他身上的血迹又晕染得更开了一些,想来在雪地里,受伤虽重,但冰雪帮他暂时止住了血,也保住他的命。只是她的体温,加上在上山途中的颠簸
导致伤口又开始流血。
此时救人要紧,无念顾不得其他,将男人衣衫撕开。
赶进来的观空、无明正好看见此情形,吓得赶紧转身直念“阿弥陀佛”。
一路跟进来的无忧年纪尚小,懵懵懂懂,也装模作样捂着脸,只是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却透过指缝偷偷往床上看。
观空到底年纪长些,勉强压住惊慌道:“无念你…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哪儿捡了这个男人?还敢把他带回来!我…我定要禀明住持严惩你!”
无念面不改色,一边撕一边道:“无忧!帮忙把我房间的炕烧热!”
“哦…哦!”
无忧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听她的话,脚已经听话地迈出去了。
观空见无念完全不理会自己,气得刚准备上前,又瞥见床上男子露出鲜血淋漓的胸膛,吓得连连退步。
“你…你!目无寺规!不知廉耻!我现在回去禀明住持,将你逐出寺!”
言罢,逃也一般得走了。
无念心里晒笑,平时口口声声以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如今人命攸关时刻,却见死不救,真是可笑。
靠山走了,一旁的无明更不敢呆在这里,“哼”了一声,赶紧走了。
无念望着床上那人的胸膛,此人伤势极重,浑身密密麻麻的小伤口,胸前及脐上还有一道长刀伤。
最严重的还属右胸上的贯穿箭伤,若在往上两寸,射中心脏,即便神医再世也是无力回天。
只是箭伤一圈泛着黑紫,只怕箭上早被人淬了毒。
这样都能都能活下来,不能不算是个奇迹。
无念熟练地将伤口一一清理干净,包扎好时,天已黑透了。
屋内昏黄的烛光晃了晃,无念知道,有人来了。
“人救回来了?”
住持观心的声音向来从容柔和,无念恭敬跪下应:“是。”
观心伸手略抬了抬,示意她起身:“情况怎么样?”
“此人伤势极重,小伤口二十三处,长伤口两处,贯穿箭伤一处,且,淬了毒。”无念垂着眼睑,纤长的睫羽印下一片阴翳,让人看不清眼神。
观心踱步走到床边,看了那人伤口一眼,又替他把了把脉:“他中毒不深,应该有人帮他把毒吸出来过,为师这里有一粒沁神丸,可解此毒。只是他中毒颇久,失血过多,熬
不熬得过今夜,就要看他造化了。”
烛光下,观心愈发显得明眸善睐,她虽已是中年,却依然朱唇粉面,想必年轻时也是位绝世芳华的女子。
“只是……”观心面色似有不忍,顿了顿道:“观空那里,你或许要吃些苦头,你要忍忍。”
无忧面无波澜,应声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