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
一路上诚如她所言,处处都很热闹,宫女太监门来来往往,手上拿着不少东西,看着似乎是祭品。三宫六院都颇为忙碌,她观察了一路,终于在慈宁宫前停下了步子。
这里还是与以往一样寂静,似乎所有的热闹和庆祝都与这里不相关,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这里好冷清,我们别在这儿待了,好不好?”阿槿最不喜这种氛围,拉着她要走。
江鸣雪正打算走时,看见太后宫里出来一个官员。
他一身华贵的官服,官服上的纹样是朝中的一品要员才可用的。看上去年龄和太后相仿,身量挺拔,鬓角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身边只带了一个侍从。
他从慈宁宫的偏门出来,似乎并不想惹人注目。
江鸣雪停下步子,觉得太后与前朝的官员往来似乎有些反常。但她没有理由去问太后的话,只能先按住不表。
“姑娘,你们这是准备什么呢?”
路上,她终于笑着拦下一个宫女,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小宫女见她的穿戴似乎是御前的女官,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过几日就是万寿节了,各宫都在准备万寿节祭祀的事,姑娘是御前的人,竟不知道?”
“我这手头还有别的差事,先告退了。”
江鸣雪愣了愣,有些错愕地站在原地。
原来是燕晗的诞辰……
前世她似乎很留心这个日子,一早就开始准备给燕晗的贺礼。可时至今日,她却连这个所谓的万寿节都给忘了。
时过境迁,今生的燕晗与她而言,确实已经没什么份量了。
她惊讶于自己心境的变化,一路上有些恍惚,只本能地跟着阿槿走着,一抬眼,发觉已经走到了雀鸟司门前。
大约是要为帝王庆生的缘故,雀鸟司也十分忙碌,各类名贵的鸟雀被精心养育着,准备在万寿节那天给帝王庆生,搏天子一笑。
清脆悦耳的鸟鸣不绝于耳,让江鸣雪想起了前世的记忆。
那时她认真挑选养大了一只云雀,把它送给燕晗,希望云雀的歌声可以慰籍帝王的孤寂。
她甚至为此遭受了太后的训斥,平白受了些委屈。
后来,燕晗面对鲜血淋漓的鸟儿,只是说了一句“笼中娇雀,不足为惜”。有时回想起来,江鸣雪会觉得这句话不仅是在说那只云雀,也是在形容她,在形容她陪伴于帝王身侧的一生。
至于燕晗到底喜不喜欢那只云雀,上不上心,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想养一只小鸟吗?”
阿槿看她站在雀鸟司前出神,想了想,有些关切道:“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抓一只。”
江鸣雪回过神,忍不住笑了笑。
她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此处,“天地广袤,何必困于囚笼呢。”
为了家国大义尚且可惜,如果为了燕晗,就更是不值得了。
……
万寿节这天,百官都进宫来恭贺天子诞辰。不仅是民间,连宫里也会举行祭祀大典,可谓普天同庆。
只是这样的日子虽然看着和乐,但有多少人是真的为燕晗的诞辰高兴,便不好说了。
按照礼制,万寿节这天,宫女是不必穿常服的,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但江鸣雪不太在意燕晗的生辰,只是略施粉黛,穿了一件平日里的常穿的大袖衫便出了门。
她担心自己的穿戴太过简单,被人诟病不敬天子,临出门前,在简单的发髻上又插了两支珠钗。
万寿节的宫宴是颇为奢靡华贵的,燕晗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连除夕春节都不曾举办宫宴,今日算是江鸣雪第一次参加燕晗的盛宴。
她只是一个御前的女官,座次在宴席的末尾,刚一坐下,就看见刘公公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江女官。”老太监笑得颇为慈善,恭敬道:“您的位置不在这儿。”
“陛下请您上座。”
江鸣雪愣了愣,还是跟着他走到了高台的龙椅旁边。
燕晗今日穿着天子华服,墨色的锦缎用金线绣着龙纹,在阳光下绽放出炫目的光彩,江鸣雪看着,不由眯了眯眼睛。冠冕前的冕旒垂在燕晗的眼前,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不过紧绷的嘴角似乎也展现了他的心绪。
“你坐朕身侧。”
帝王微微侧过头,对江鸣雪淡声开口,似乎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他身侧放着一张软椅,几乎与龙椅并肩。燕晗至今仍未立后,如若不然,这大约也该是皇后的位置。
江鸣雪觉得不妥,但燕晗的语气听着不像有商量的余地,她就还是坐下了。
百官按各自的位次坐好,最前头几排坐的是皇室宗亲,燕晗很少和宗室来往,他们对燕晗的态度似乎也很是敬畏,却也并不亲近。最尊贵的一个座次始终是空着的,看着有些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