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王的眼里含着热泪,微颤的双唇张着,却欲言又止。
前几日,离别的话,早已在玉殿内说了千千万万遍。
如今,都化作父女眼底的热泪,涌出不断。
众人也都低下头来合礼,为即将远嫁的长公主祈福。
站在一旁的西都使臣突然开了腔:“月升的公主如仙下凡,与众不同,除去聘礼,西伯侯另命臣带来一物……”说着,便捧出一匹墨色的獭皮披风来,光滑无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陛下听闻这一路路远山高气,钦赐此物予公主,保公主平安。”那使臣说着,便双手将那獭皮奉到玉婵面前。
玉婵微微一笑,只命杜鹃接了过去。
“吉时已到,还请公主上路吧!”另一位使臣面无表情地施令。
“沁水,扶我上轿辇吧!”玉婵转头,低沉着声因说,眼神里看不出是悲还是喜。
沁水小心搀扶住玉婵,那轿辇也一改往日的蓝色装饰,换了朱红的顶子和轿身,远远看着像个笨重的锦盒。
玉婵最后望了望父王,还有那高高的尖顶玉殿,而后便头也不回走进了那个锦盒,仿佛化作一份精心包裹的礼物。
沁水默不作声,俯身为阿姊整理喜服的长摆,末了,也上了轿子,落下轿帘的瞬间,沁水的余光瞥见身旁的阿姊眼里有什么在打转。
随行的护卫们举起月亮标志的旌旗,那二位使节都动了身,随行的小厮抬着嫁妆的蓝色木箱,上面清一色的盖着绣着囍字的红布,陪嫁的使女们都簇在轿子周围,一大行人,这便上了路。
出了月升玉殿的小宫门,夹道都是月升的子民,纷纷来为公主践行。
“看着他们,才觉得我的出嫁有了意义,为了月升的安居乐业,族人的繁衍生息,我这个小小女子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不是么?”玉婵掀起侧面小窗的一角,轻轻说道。
“阿姊……这次一走,还能回来看看么?”
“按大孟的礼制,嫁入四都的娘子都不得随意外出回自己的母都,想要回母家,也是家里有重大之事才行!”
“什么重大之事?”
“该是爹爹病危、月升国破……才能归吧……”玉婵无奈地答着,便放下那窗帘子,不再看,好似这样,便能与过去一刀两断。
队伍逶迤,一路向南,很快便出了月升界地,三日后,便到了与图戎的交壤之地。
长时间的跋涉,众人都开始吃不消。玉婵心疼杜鹃和百灵两个丫头,便让她们也坐进了轿辇。可轿辇颠簸起来比步行还要可怖,遇上丁点儿的石子儿,那车辕便像撞了大山,要把人的心肝脾胃都拽出去。
这时,队伍前头来报,说那西都的使臣吃不消,上吐下泻,要求立即停车休憩。
“阿姊,不如就在这里歇息过夜吧……我,我这腰,怕是不行了……”沁水说着,又是一阵颠簸,震得沁水月纱都被掀起了一角。
“也好……”玉婵也没了精气神,“那便停车吧!百灵,你下车布置一下,我们便驻扎在此吧。”
“是!”说着,转身出去个也着着面纱的清秀身影,便是沁水的贴身女婢,唤作百灵。人如其名,聪明伶俐,她与沁水一般大的年纪,却比沁水更乖巧懂事些。
天色渐黑,西边的天却还眷恋地留了一抹霞,车马都停了下来开始扎营帐,点篝火,准备过夜。
“等明日入了这西都的地界,每城便都有驿站,公主们就不必睡在外面了!”杜鹃说着,着手开始整理起就寝的杂物来。
玉婵不做声,只呆呆望着西边还挣扎着的彩云,一点一点被黑暗吞没。
突然,一声狼嗥划破天际。
“有狼?”沁水惊得一叫!驻地里的人也都听到,纷纷乱了起来!
“公主莫慌!大家莫慌!这里往南便是图戎,有狼实属正常!不过我们点了篝火,又人数众多,狼不会轻易来犯的。”随行的侍卫高喊着安抚众人。
众人一听,便都松了警惕,放下心来,又开始各忙各的。
夜色渐渐浓厚,沁水和玉婵都钻进了营帐,换下了华服,只穿着湖蓝色的寝衣和月纱,躺在羊皮搭就的简单床榻上。
“杜鹃,那獭皮披风呢?拿来给沁水盖上吧,她睡觉不老实,这里又凉,别冻到了……”
“阿姊真好!”沁水早就惦记那稀罕的獭皮,自然十分高兴。
营帐外的杜鹃闻声进来,捧着披风迟疑着:“长公主,这可是……”
“管它谁赐的又如何,不过也是件杀生之后剥下的皮子,若日日供着,那可怜的生灵更加枉死了!”
披风盖在沁水身上,暖和又软,可沁水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阿姊,我们是要到了么?”沁水辗转反侧,便问道。
“是啊,要到了,我们过了图戎一路向南,不出几日,就能到西都的西桓城。”
“那位西伯侯是个什么样的人?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