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郭磬蕤听到喊声被吓了一跳,于是马上赶出来看,跑到推床前,“什么症状?”
那三人见她来了,于是停下脚步。
马佐杰激动的说:“跟打摆子似的,一会儿冷得发抖,一会儿热的脸发烫。早上就一直喊着这两个字,我们被惊醒以后就发觉不对劲,给量了体温,当时是三十二度,临走前又是四十三度。”
郭磬蕤蹙眉说:“你说的这个症状,和疟疾很像,太像了。”
郭严生猛地想起昨天中午陈乔礼和一群病人离那么近的样子,开始后怕起来,心里打鼓,暗暗想着,不会真的是疟疾吧……这可是要死人的啊……
“隔离起来,你们三个也要全身消毒避免感染。”郭磬蕤十分淡定的说。
严照才忽的炸毛了,指着她“你干什么!什么叫隔离,万一他不是真的疟疾呢?和那些人隔离在一起也迟早被传染!”
“就是,你真冷血!”
郭磬蕤双手狠狠的插在兜里说“谁说我要把他和那些人隔离在一起?我的意思是你们赶紧物理降温,然后用药!然后单独隔离!我专门给他找个屋子隔离!”
声音很大,说话时身板还一颤一颤。
三个人也不顾说错话,马上就推着他往前跑。
就要到消毒室的时候,陈乔礼的神志猛然清醒,还没从悲伤的噩梦里缓过来。
眼睛一睁开,恍惚联科,就看见天花板上的吊灯不停向后移动,还有那三个人的脸,竟然还戴着防毒面罩。
“干什么?这是去哪?”他喊。
大家见他醒了,皆面露喜色,郭严生说“去消毒室,你太累了,生病了。”
他心骤然一跳,问“病了?什么病?为什么去消毒室?”
大家都有意躲避他的目光,不即便把他推进了消毒室。
这里有一股难闻又刺鼻的化学药物气味,十分昏暗,只有一盏惨白黯淡的吊顶灯,孤单的挂在天花板正中。
消毒室,消毒剂,医用消毒液,防毒面罩……
他猜到了,可为什么会这样?这个病大概率就是死啊……他还不想死。
此时此刻,他变得和那些病人一样绝望又无助。
几年前,他最想死的时候,却活下来了。几年后,重新遇见了她,她把自己从深渊里拉出来,让他终于找到了活着的乐趣。
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可以重新来过,下半生可以与她白首偕老。可偏在这时候,他得了疟疾,从此身上就被埋下了死亡这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死,但结果一定会死。
身上的怪病,会让他被隔离起来。
在死前也不能再见她一眼了……
忽的想起那天晚上和她告别时的场景,当时还不知道那是最后一面。
她很难过,快哭出来了,可自己一下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苍白无力的说——尽量回来。
可谁也想不到,这竟是自己对她说的之后一句话……
如果当时不救那个孩子就好了,如果不来这里就好了,早知有瘟疫就不来了,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当医生?救了别人但害了自己!
怔怔的坐在病床上,看着一群人拿起消毒液,但又震惊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都看我干什么?我还不想死,她怀孕了。三个多月了,身边不能没有我陪着,因为她身体不太好,她瘦了不少。一入冬就手脚发凉,我还要回家给她熬补汤喝……她说,她说在家等我回去,我不回去她怎么办?”说着,逐渐哽咽了,眼泪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流下。
严照才也哭了,他强忍着鼻音,“陈乔礼,你别说丧气话!郭磬蕤说要单独隔离你,你一定会好的!什么死不死的!”
“莫声,我们给你找最好的药,你一定没事!”郭严生也喊道。
陈乔礼摇摇头,又重新躺下,面无表情,眼角一滴泪无声落下,“不可能不可能……疟疾哪有药治啊……
你们少骗人,这里得疟疾的都死了,医院也就是象征性的治疗,实际上呢……
不过是把他们隔离在这里等所有人都死了,再一把火烧了,这样疟疾就不会扩大传染面积……我说得没错罢。”
三人都哭了,他又冷笑着,“为什么会突然有疟疾?你们有想过吗?为什么在战场上?现在猜到始作俑者是什么东西了吗?他们不是人,是东西,恶心又腌臜的东西。”
沉寂许久后,郭严生拿起棉花,蘸了消毒水就往他手上和脖子上擦。
他又感到很冷,像到了皑皑雪山脚下,冰天雪地的冻。
“我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我就是个不负责任人,她到底该怎么办,……,这就是我的命罢……也许几年前我就该死了,只不过苟活到现在,也算赚了。”
说罢,他嗔笑一声,听话的把身上的衬衫脱下,配合三人的消毒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