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把爸爸弄摔倒了,以后不要这么冒失,莽莽撞撞的,跟爸爸道歉。”
“爸爸,对不起,我错了……”孩子背手垂头,撅起嘴道歉。
陈乔礼并没有回答,只咧嘴笑了笑。笑得极其勉强。
她察觉到了陈乔礼的异常,支走陈研氚后皱眉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病了?你倒是说句话。”
他还是摇摇头。
抬首望他,不知为何,心里竟生起一阵波澜,凑近些踮起脚,“是不是饿了?太累了?我给你把晚饭热一下?或者再给你做?要吃什么?”
一面说,一面抬手,手背贴在他人额头上试温,不发热,很正常。
再摸摸脸,也不发热。
他把脸上的手紧紧抓住,又放下,把她拥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头上,目光呆滞得看向前面。
她很是奇怪这番举动,被他抱得太紧,呼吸不太顺畅,不即转首,便问:“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
他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
如此奇怪又诧异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不断浓烈,笼罩住她,让她心跳得不利索。
不知过了多久,她奋力挣脱后大声道:“到底怎么了!”
站定看他时,他仍旧低首踉跄几步,垂眸不语。
许久,他才轻飘飘的抛下一句话,“思乔,我太累了,想去休息。”
怔了少顷,她悬挂的心落了半截,“哦,那,那去吧。”
望向陈乔礼一晃一晃的背影,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又怎么也猜不出那预感是什么。
晚上九点多,她就逼着陈研氚睡下,自己早早去房间看他。
他在床上半梦半醒,听见脚步声便说:“你来了……”但眼睛并未朝她看去,只是半睁着,盯住天花板。
她揿了灯,也躺下说:“睡不着?”
黑暗中一阵冗长的寂静。
在寂静中躺着,她心跳又快了几拍,猛地起身,垂眼看他,“你今天怎么了!说话!”
“躺下吧,我困了。”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陈乔礼,躺在床上一直心惊胆战,不知何时才糊糊涂涂的睡着。
在梦里,梦见他走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于是在梦里哭出声来。黑暗沉浸的房间中传来清晰的抽泣声。惊醒后,骤然睁开眼睛,侧躺着大喘气。
万幸的是他还在,没有走,就在身旁,正为自己拭泪。
眼前一片水雾茫茫,他人又匿在黑暗中,看得就更加不真切。死劲合眸,挤出眼眶中堆砌的眼泪,让它们尽数流下后,又睁开眼睛。
这下可以勉强看清,他好像没什么表情,又伸手为自己拭泪,指腹在脸颊上缓缓划过。
“怎么哭了?”他问。
“我梦见你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坐火车走了,丢下我们不管,不知道去哪里,我和研氚一直找你。”还在啜泣,声音一颤一颤。
他微微启唇,又合上,把她揽在怀里。
听到她应该睡去了,这才开口,“思乔,我想了一晚上,还是要和你说……”
这话很轻,本意是他对自己说的,并不打算让她听。
可她一惊,在黑暗中睁大眼睛,骤然间睡意全无,心脏砰砰跳,动作略显僵硬的攥紧他的领子。
指甲狠狠嵌进去,手指与衣服摩擦,指尖明显的泛白,指腹却酸痛泛红。
头顶传来不大的声音,“你醒了。”
现在换成她不说话了。
手仍旧攥着,不松。
“今日才知道害陈家的罪魁祸首竟是曹于轩……十年了……我太恨他了。杀父之仇不能不报,我一定要为我爹娘姐姐报仇……本来打算后日一人去南京,但我真的不忍心不告诉你。”
渺渺的话,在张思乔心里尘埃落定,忽的分外沉重,震颤几下后,她说不出话。
“你和孩子去美国,那里不打仗,我把钱都给你们。”
她又哭了,不停的在他怀里摇头。
“我去南京,处理完事情就去找你们,你放心。”
“我不去!你又要丢下我,去桐乡的时候就是不告而别,怎么现在又这样!”
“你听话,放心。”又是轻渺渺的话。
一把将他推开,坐起来哽咽半天,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上次,上次在桐乡,你,你差点得病……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又让我去美国,人生地不熟的,我恐怕这辈子也找不到你了……我真的吓怕了,真的想想就怕……不想让你再离开了。”
言到最后,话语都开始模糊不清。
看向黑夜里她哭得一抖一抖的样子,陈乔礼心头一紧,开始自责:“我真的对不起你,害你跟我就没过几年安稳的生活。”
抹了把眼泪,低头看向他说:“你几时去南京?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