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鸟雀啁啾,绿树婆娑,她看向浸浴在明亮和煦阳光里的一双儿女,笑问:“在聊什么?”
她走到周芒身旁坐下,目光自然地落在对面,“周孚,还不去上班吗?”
周芒也无声望着他,桌下足尖轻轻踢了下他的小腿,示意他不要乱说。
周孚在两道目光注视之下,面不改色,慢悠悠吃完早餐,抽出纸巾,擦干净嘴角和手指,才开口说:“妈,我先走了。”
站起身的同时,定睛看了一会周芒。
周芒:“……”
蔺如枚若有所思,过后才点点头。
童姨端着粥和几碟配菜过来,周芒今天休息,安静坐着陪她吃早餐。
蔺如枚舀了几勺粥,夸道:“这么乖,多久没陪我一起吃饭了。”
“天天在家,你又要嫌我荒废事业,”周芒笑了声,继而话题往轻松处一转,“等吃完饭,我再跟着学学插花怎么样?”
蔺女士出身不俗,富贵和时间一点点蕴养出的眼光和品味。婚后,照料几个孩子的同时,也没耽误侍养四季花草,经营花艺工作室。她的插花作品大多形态完美,枝蔓和花萼向天际延伸,有一种静水深流的平和、力量。
久违的撒娇口吻,让蔺如枚顿了几秒,似有些意外。
含笑睇她一眼,才道:“你有兴趣,当然好啊。”
周芒露出微笑,身体有一瞬不自觉地倾向蔺如枚的同侧。
她划开手机,瞥了眼屏幕显示的时间。下一秒,就听见身旁人在说话:“芒芒,妹妹的生日好像快到了,她今年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周芒手指细微地颤了一下,愣怔半天,才慢腾腾地侧过脸,轻声说:“嗯,就在下个月。”
“……那要快点准备起来,”蔺如枚算了算时间,问道,“藜藜有和你说过吗?”
“没有。”周芒摇头。
她又问了一句,“不能给她发红包吗?”
蔺如枚皱眉:“这怎么能算惊喜呢。”
这种随便的形式,怎么能匹配爱人的心意?周芒在这一刻很难不记起自己收到过的转账,每一次被错过生日之后,父母总是会歉疚地补上红包,许诺着下一次一定为她庆祝。但是,下一次注定是差错、是扑空。
她渐渐学会了不期待,坦然接受缺少被爱的天分。
然而,游离在血肉里的那枚针,终于后知后觉地穿过心脏,一霎绽出血泡。
酸气涌上喉间。
周芒艰难消化这句话,撑开上目线,一动不动的,竭力不让含在眼眶里的热泪跌落下来。不过是刹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在蔺如枚觉察之前,她就敛住悲伤的情绪,告诉自己快忘了。然后,她轻轻笑起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藜藜和同学组了一支乐队。”
她无声叹口气,舒展僵硬的手指,“我说好要送她吉他。”
蔺如枚心中有数,应着她道:“知道了。”
周芒低头搅着碗里的粥,不再开口。
客厅一时静悄悄的,只偶尔有几声汤匙轻碰碗沿的脆响。蔺如枚忽然问:“过几天,我想请你傅爷爷来家里吃饭?”
周芒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蔺如枚看着她,语气耐人寻味,“他那样照顾你,如今他的外孙回国,我们请人家吃顿饭,也是应有的礼节。”
周芒动作稍停,直接问:“你是想请傅爷爷,还是吴师兄?”
蔺如枚不料她会挑明,稍稍顿了几秒,就又笑了:“都是一样的。”
“是——”周芒也抬头看向她,唇边笑意浅淡,“吴师兄年长我许多,勉强也算得上是我的长辈。”
蔺如枚目光停在她脸上,嘴唇紧绷,胸口微微起伏,像是被气的说不出话。
在边上收拾的童姨小心觑着,生怕周芒犯犟,忙上前殷勤地问:“芒芒,粥吃得好吗,要不要再盛一碗?”一边说话,一边使眼色示意她。
周芒捏着瓷匙一端,淡声婉拒:“不用了,谢谢。”
这句话不知是哪里触得蔺如枚不痛快,她轻哼一声,似是在说周芒是一个天真又傲慢的小孩儿,被人宠坏。
童姨只能噤声。
餐桌上手机轻轻震动两下,是周芒的。
她稍稍回过神来,拿起扫了眼,不由讶然。真是说曹操,曹操的消息到——吴子尤在电话里问她,是否有时间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