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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他是谁?”
少女小嘴儿一抿,似乎是极不情愿说到那两个字,“容瑾。”
马嬷嬷一听连“容哥哥”都不叫了,霎时嗅到巨大信息量,赶忙没话找话:“午时二刻可是三公主歇晌的时辰呢,要不再……”
“还有你,马嬷嬷。”少女硬生生打断她:“你在宅子里守着,无须跟着我。”
马嬷嬷瞬间泄了气,悻悻地“哦”了一声。
明月巷距永安塔不算多远,赶车三刻钟便可到达。
少女早早用完了午膳,本还想换身绯色襦裙再出门,甚至都将那襦裙从柜子里拿出来了,后来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那个人”就是个大骗子,她才不会再为他捯饬自己呢。
少女转身出了门,钻进了马车,小德子一甩响鞭,载着她直往永安塔的方向疾驰而去。
昨日下了一场雨,今日的太阳也变得软塌塌的,街上川流不息,嘈杂声不断,闷热的空气里交织着叫卖声、呼喝声,以及追赶小偷的斥骂声。
这几年随着各地内乱不断,涌入京城的难民也是一波接一波,难民无活计无收入,弹尽粮绝之时便只能靠偷与抢。
马车穿过嘈杂不堪的长青街,再右拐,很快便到达永安塔的塔基下,少女腰身一弯,钻出了马车。
入目之处,皆是荒凉,不远处的废墟里,还堆着一些被烧黑的石块,那里应该就是父塔所在的位置吧。
少女仰头凝望,足有八层高的永安塔静静伫立在暗沉的天空下,犹如一个孤独的佛陀,冷眼观望着世间的一切悲喜与哀乐。
它虽是京城里最高的建筑,却因诞生于前朝而备受世人冷落,毕竟,没有哪个人会愿意因参观一座塔而被扣上前朝余孽的罪名,哪怕她尊贵如公主,也从未如这般只身前来。
小德子跟着下了马车,瞄了瞄四周荒凉的情景,一头雾水:“三公主为何……要将容公子约到此处?”
为何呢?其实她也说不清,或许因为它够高,也或许是因为看了《灭周》,她对它的存在有了一些特别的感受。
少女收回目光,随口应了句:“这儿安静。”接着脆生生地吩咐:“你守在车里吧,不用跟着我了。”
小德子有些不安:“三公主要独自上塔么,奴才……担心不安全。”
她握住腰间的“红红”,不屑地撇了撇嘴:“谁敢欺负本公主,本公主必将他抽成烂泥巴。”说完娇俏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向了塔基下的楼梯。
小德子也不敢贸然跟上去,不过是目送着小主子,一直到望不见了,才不安地收回了目光。
少女不只胆儿大,气力也不小,一口气爬上八楼,除了小脸上多了两团浅浅的红润,连气息也不大喘。
刚拐上八楼的走廊,还没来得及歇一歇,抬眸,突然见到容瑾正立于半丈远处的走廊上,静静地看着她,好似已在此地等她多时。
对视的瞬间两人皆怔了怔,在那怔愣的片刻里,过往的岁月暗暗流淌过心间,又在当下的现实里戛然而止。
他一袭白袍,长身而立,面色苍白而憔悴,狭长的凤眼里弥漫着深沉的歉意与不安,甚至还有些许的无助。
他喃喃唤了声:“小染。”
少女一看他憔悴的样子,瞬间就心软了,可一想到他对她的欺骗与利用,软下去的心又很快地硬起来,瞪起一双圆圆的杏眼,气咻咻地应道:“别叫我小染,叫三公主。”
她的话恍如一道符咒,一下子就将他钉在了死刑柱上。
他身子略略晃了晃,伸手扶住了走廊旁的栏杆,喃喃应声:“是,冥臣给三公主问安。”
少女抬起下巴,一张小脸绷得比石头还硬:“今日本公主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不得有任何欺骗与隐瞒,你能否做到?”
容瑾垂眸,嘴角隐隐溢出一抹苦笑,却又很快收了回去:“三公主想问什么,都问吧,冥臣……绝不会再欺骗三公主。”他用垂下的眼眸藏起自己所有的悲伤。
少女咬着唇盯了他一眼:“你的病,所谓的活不过三年,是不是假的,你不会死对不对?”
她的第一个问题竟事关他的身体,这是不是说明,她还在关心着他?他眼睫轻颤,好似得到了些许安慰,却也不得不如实作答:“是,冥臣不会死。”随后略略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少女仍是咬着唇,同样怔怔地看着他,初秋的风将她柔顺的发丝拂起,又轻轻拂下,娇俏的身影里藏着愤怒,也藏着倔强。
沉默片刻后她再次问:“你是不是向阳会的会长?”
他眼睫翕动,再次垂下眼眸,“是。”
少女气得重重吸了口气,吸得胸脯都跟着起伏了两下,“咱们在广明宫的第一次相遇,是不是你设计好的,你猜到我会逃,便预先在那儿等着,为了吸引我的注意,你甚至还故意将马车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