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够了吗?”施针完毕,方恂的脉象已经平稳,宗暮非终于忍无可忍道,“看不见这里还有个我吗?你俩当我是瞎的吗?就不能等病好了再缠缠绵绵?”
许翎竹笑了,眼底染上点点流光:“方恂没事了?”
“我就说,你根本没有从心底里认为我是神医。”宗暮非把瓶瓶罐罐都收了起来。
“哪里的话,感谢宗神医救命之恩。”许翎竹装模作样地作了一揖,“我是怕你分心,绝对不是故意冷落你。”
“冷落?还是省了吧,我听见你说话就心烦。”宗暮非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
许翎竹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即使宗神医厌烦我,我也只会反省自身,绝对不会恼恨你。”
宗暮非怒瞪回去:“你凭什么恨我?你,还有你,”他又指了指躺在床上,正向他们望来的方恂,“你们每个人都被我救了两次,一共四条命,仔细想想该如何还债吧!”
许翎竹作恭敬貌:“宗神医有何吩咐,我自然万死不辞。”
“你最好能说到做到。”宗暮非立即开始吩咐,“给方恂换一套干净衣服,再收拾一下屋子。不管你是去叫人来,还是自己动手,这种猪圈一样的地方,我可住不下去。”
“你要住在这?”许翎竹讶然。
“不住在这也行,那就把方恂搬回他的房间,再给我备一张床榻。”
“你要和他住到一起?”
“不住到一起也行,他夜里头疼你来治。”
“……”许翎竹默了半晌,“我怎么感觉你才是楼主。”她拍拍方恂手背,示意他松开手,“那好,我去找人帮忙。”
方恂放开手,许翎竹起身,又调侃了宗暮非一句:“你的房间比书室乱多了,你竟能大言不惭地嫌弃这里。”
宗暮非毫不示弱地威胁道:“现在方恂的命在我手上,请你说话之前务必三思。”
许翎竹气哼一声:“小人得志。”又看了方恂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方恂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似有温暖的溪流涓涓而过。他实在很久没有听到她说话了,也实在很久没有听到她和宗暮非二人吵架斗嘴了。往时只觉聒噪,今日才突然觉得,离开了他们的栖归楼,到底有多冷清。
“这段日子,你到底头疼了多少次?”耳边响起宗暮非的疑问声,将方恂的思绪拉回,“我不是留了一瓶药吗?都吃完了?”
“没有,只吃了一丸。”疼痛消退,方恂的话音又恢复成平素的清淡,“那瓶药虽能缓解头痛,却会令我思维混沌,看不清往日景象。所以,我便没有再吃了。”
“你这人为何如此固执,又不急这一时,命都不顾了吗?”顿了顿,宗暮非重重叹气,“罢了,这次出门,我寻到一味药草,可以减轻头痛,也不会影响神思。今后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方恂垂睫,安静地道:“多谢。另外,先不要告诉她。”
宗暮非默然半晌:“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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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翎竹踏出书室房门,像是才看到唐璃一般顿住脚:“诶?你怎么在这?你来了多久?”
唐璃颔首道:“我一直都在。昨夜方公子始终头疼未解,情况极不安稳,我担心他出事,就一直在这里守着。”
许翎竹微愕:“我刚才……你怎么……他不让你进屋?”
唐璃轻轻点头,话音却很平静:“是。”
许翎竹不由得回头向书室内看了一眼,又转回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唐璃的脸。夏阳初升,和光明媚,却难以掩藏她竟夜撑持的苍白和憔悴。半晌,许翎竹长长叹息:“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宗神医,他不会出事了。”
“是。”唐璃跟着许翎竹走下楼梯,终究没有再言。
她其实很想问,方恂现在情况如何,他的头疾是因何而起,又是否可以痊愈。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她实在太没用了。既没有勇气像许翎竹一样闯进书室,也没有能力像宗暮非一样治病疗伤,即使是守着他们,可不论许翎竹还是方恂,都根本不需要她的保护。
她其实什么都没能做到。没能救娘亲,没能救师父,没能救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