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低落:“再说,此次也是我们疏忽,竟叫人在珂儿身边钻了空子,还教唆他做下扯谎毁琴这般谬事。”
“……竟有此事?”竹音按揉的动作一顿,半是惊异半是惊奇,“王妃为何还不发作?”
魏莘却神色淡淡:“不急,有外因不假,可根源还在珂儿自己身上。”
竹音仍有些不安,轻声道:“王妃心中有数就好,可是已作了什么打算?”
“人在高处,最不缺的就是身边的追捧与谗言,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让奸佞少进谗言,倒不如教他明辨何为是非对错,让他自己少纳谗言。”
魏莘对此颇有感触,说罢长舒一口气,暗叹不已。
“也是,长辈再懂识人,也跟不得孩儿一辈子,”这一回,竹音声色轻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王妃看得通透。”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魏莘只是笑笑,似是觉得无聊,抬手拨弄起叠叠清波,低头静静地看着。
她不禁暗暗的想,此时此刻,若有余玉在身边,自己大抵也不会这样苦闷了吧?
毕竟,无论她如何安慰自己,还是无可避免地感到失望。
况且,依照余玉的秉性,她心思玲珑通慧,定不会像竹音一样,教着珂儿怎样到旁人面前说软话卖好,目光放得不够长远。
再退一步讲,余玉若在,也绝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人能在珂儿面前引导教唆。
身子浸在渐渐温凉的水中,魏莘似也这般浸散了心神。
……
也不知文清究竟是料事如神,还是实则多虑。
余玉自在秦府住下,莫说是世子魏霆,就连秦府上门讨食的狗也不曾朝她呲牙露凶,既什么明枪暗箭强取要挟都不必,秦府也只管好吃好喝养着她便是了。
尤其是余玉,她寄人篱下惯了,没有抹不开的脸,又在瑞王妃身边侍奉三年,尤擅如何婉转上承人心,住来不过几日,即便没有秦聆常在,少了一人帮衬,秦府上下也都爱卖她一个面子。
尤其是秦夫人。
余玉刚来那日,便瞧出秦夫人身上不妥,过后便试着帮忙调理几日,提了几个法子,小半月便见好。
只不过,也仅是缓解罢了,毕竟养护得再好,根子都坏了。
自秦聆与余玉在秦府门前遇上的那日,兴许是顾忌外头还乱着,再未见她到秦府,难得这一日,她携了爱女赵姷一同回门,这也是余玉第一次看见赵昇与秦聆的孩儿。
花厅外,老的少的玩在一处,惹得阶前围得里三圈外三圈,这般大的小孩子,神气做派最是好玩,大概是没人会不喜欢。
“姷姷,来看看这是什么?”秦夫人手里捏着一朵青绢攒出的绿梅,轻轻唤着,朝那玉雪可爱的孩子张开双手,“过来,到外祖母这儿来。”
“花……戴……”
两岁大的孩子,穿着一身崭新的袄裙,各式各样的字都渐渐学得清晰了,喊得分外绵软。
“外祖母给姷姷戴?”
赵姷呱呱拍手,毛茸茸的脑袋拱到秦夫人跟前,闷闷低头等着。
孩子讨喜,长辈心爱,所谓天伦之乐,大抵如此了。
秦聆一转眼,便瞧见赵姷簪到童髻上的绢花,不由掩唇浅笑,转头同余玉赞道:“到底是你们南乡的小娘子心灵手巧,瞧那绢花攒得,真真活了似的。”
“女儿家家喜欢就好,盼着姷姷盼了这么些年,如今头次见,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不入流的手艺罢了,”余玉闻言,同样微微一笑,目光从赵姷的身影上移开,徐徐落到秦聆日益见长的孕肚上,“嫂嫂今日得以回门,想是京中已然安定下来了?”
秦聆登时笑容微淡,吁了一口气,方淡淡回道:“这京城几时安定过?”
余玉侧身去端盏,揭开盖子,垂眸瞧着浮在表面的茶沫,听见这话,难得笑得真切一回。
“能让百姓先安定下来,已经算是新贵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