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生惯养,能住在客栈中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住还是住的惯。”洛温溪倒是没有太在意。
时过境迁,若是以前她绝对待不了两天,如今倒也能算得上习惯了。
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明媚笑容晃了沈亓城眼睛。
“侯爷家大业大,府内奇珍异宝遍布,这小小客栈怎么能入得了您的眼。”话语中有些尖酸刻薄。
沈亓城只当听不出她话语中的嘲讽,依旧笑着顺从接话。
“敌国快打过来了吧?”洛温溪眼睛扫过沈亓城的脸,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
“我远离朝廷许久,这些已经看不透了。”沈亓城声音依旧平和温柔。
“是吗?”洛温溪转过头,不去看他,目光看向熙熙攘攘的街道。
“你知道吗?”洛温溪语气有些低沉,带着回忆,“我是在叛军手下逃出来的。”
他的话让沈亓城身体绷紧,呼吸不自觉缓慢起来,胸口微微起伏。
他紧张的伸出手护住洛温溪,像是给她安慰也像是给自己一份心安。
“当时兵荒马乱,累累白骨暴露荒野,野猫也不敢在此多过停留……”
天空阴云密布,远处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鸣声。
苍茫大地上遍布尸体,鲜血肆意流淌,遍地断臂残尸,秃鹫从空中俯冲而下,叼起一节断臂飞向远方。
乌压压的人群从远处跑来,一个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般,眼眶深深凹陷,老人孩童在撕扯间倒地被踩踏致死。
人群不断逃跑,也在不断倒地死去。
骑兵饶有兴趣围着他们,举起弓箭射倒一个又一个身影。
谁都想不到,这里前几天还是繁荣热闹的都城,一夜之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他们不是敌军却胜似敌军,他们挥刀砍向自己同胞,不以为耻反而为乐……”
随着洛温溪浅淡话语,那日场景又在眼前浮现。
叛军入城,如野兽横行,杀烧抢掠,搜刮掳夺。
借着天命所归实施自己的恶行,欺压百姓,搜刮民财,男子收为苦力,轻则打骂重则残疾死亡。
女子□□与人前,在其家人面前折磨致死,老人孩童成为新的玩具……
沈亓城安静听着洛温溪的话,紧紧握着洛温溪手,眼中尽是心疼。
“我很幸运,逃了出来。”洛温溪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痛楚,“但很多人,都没能逃出来。”
“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沈亓城将洛温溪轻轻拥近怀中,不断安慰。
“朝廷已经派兵去镇压了,很快就会结束了。”他根本不敢想象洛温溪在那里经历了什么。
从小被娇惯长大,没经历任何苦难,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差点失去生命。
他呼吸渐渐困难,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心脏间歇性停止,像是有把手揪着。
酸涩,痛苦,悔恨,心疼等情感交织在一起,他抱着洛温溪,自己却像缺水的鱼,无法自我拯救。
“派兵去镇压了?他们都有救了?”洛温溪手紧紧攥着沈亓城胸口衣服,脸上带着希冀。
“嗯,前天军队已经出发去沂州了。”沈亓城伸手将洛温溪脸上泪痕擦掉。
“有胜算吗?”她急切问,像是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
“杜将军亲自带兵,放心吧。”沈亓城低头在洛温溪眉间落下一个吻。
他低头刹那,坐在另一旁的安璇彤悄悄冲洛温溪点点头,随后抱着酒壶离开。
洛温溪眯起眼睛,想到昨日和安璇彤之间的谈话。
“今日听有客人谈及朝廷派兵镇压叛军。”安璇彤一反常态,脸上带着担忧。
“有确切消息吗?”洛温溪听到后愣了一下,随后问。
“没有。”安璇彤脸色忧虑,连酒都没喝,“很可能是秘密出兵。”
“啧。”洛温溪坐了下来,脸上有些烦躁,“先是抓人,再次是出兵,朝廷对外软骨头,对内倒是挺硬气。”
“你这一段时间不是和沈亓城走的很近吗?”安璇彤烦躁的扯着自己头发,“要不你想办法套一下他的话?”
洛温溪沉思一下,只能点了点头:“我试一下。”
收回思绪,洛温溪抱住面前的男人,遮住嘴角的笑意。
沈亓城抚摸着洛温溪发丝,安抚着她的情绪。
“子宸那边叛军好像也有开口的,很快就会将叛军压下,还百姓和平。”沈亓城的声音从头上方传过来。
洛温溪听到叛军开口身体一顿,随后恢复正常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