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村落,遇到庙宇,买了门票,深入山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梁树的尴尬被替代,彻底融入寂静的山林,和陆辛远的聊天也让人心情愉悦。
他们之间始终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寂静的山林间,梁树听到了除了自己脚步声之外的,另一道踩在残雪、枯枝上的窸窣声。
手臂摆动间,能隐隐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
冬末初春的山林的绿是暗淡的,为春季蓄积能量。
脚下的露水没有干,他们沿着小路从山脚出发,一直上走,可不管怎么走,抬头的时候,永远看到自己仍在山脚。
“小心。”陆辛远绕过小路上的积水,另一侧是被浓绿遮掩的溪水,山川间除了鸟鸣、积雪化后滴在树叶上细微的声响,就是清脆的溪流声。
梁树提起第一次在安城看到的雪:“姥姥姥爷以前住在家属院,有个小孩儿跟我一样大,那年是我第一次在安城过年,我在家里看电视,听到她很大声地叫我出去。”
“很大的雪。”
梁树至今记忆犹深。
是真的鹅毛一样的大雪从天上飘落,地上很快铺了厚厚的一层。当梁树看到远处的屋顶冒着烟,离她不远的井盖升起水蒸气,连呼吸也是吞云吐雾。
她焦灼地看着那些比雪温度更高的存在,呼吸也不由得放轻,从内心深处害怕热气让雪融化。
“但是我发现雪没有化,还越来越多,就开始跟小伙伴一起在雪里玩儿。”梁树偏头问,“你知道雪是什么味道的吗?”
她微微眯着眼睛,带着明显的笑,故作冷静地发问,狡黠地看着他。
“什么味道?”陆辛远问。
“是甜的。”她很不会说谎,根本藏不住等人上当好骗人的小心思。
这样的人注定当不了猎人。
陆辛远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我不信。”
正好一旁的丛林里有没有化的残雪,梁树开玩笑,指着雪:“这儿,不信你试试就知道。”
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应该是不会随便吃路边积雪的,更何况陆辛远这个有洁癖的人。
以前一起出去玩儿,别人碰过他的杯子他都不愿意再喝第二口。
然而在梁树震惊的目光下,陆辛远真的一步跨过去,俯身捧雪。
梁树吓得赶紧拉住他,声音陡然加大:“你不会真的要吃吧!”
陆辛远虚晃一枪,站起来很诚恳地:“是啊,要不是你拉住我,差点儿就吃了。”
梁树:……
视线不自觉移到他的嘴上。
梁树轻咳一声,转过头。
“好吧,我告诉你。”梁树说,“我被骗了。铁栏杆上的雪是铁锈味的,草上的雪也是铁锈味的。”
“没有甜味的雪。”她做出结论。
“你想吃甜味的雪吗?”
两人继续前行,陆辛远在前面开路,侧过头问她。
低温让他线条流利的侧脸更白皙,被残雪的冷气包裹,更清冷俊逸。
梁树心底想起朱汀的话,陆辛远看似温和,实则无法接近,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
梁树小声说:“怎么会有甜的雪。”
不过在那年过后的很多年里,幼小的梁树的确心怀执念,想小伙伴说的甜甜的雪。
可惜那是她17岁前唯一一个在安城度过的冬天。
姥姥姥爷从中学退休后,开始了各地旅居的生活。
因为姥姥的老寒腿,两位老人冬天几乎都在气候温暖的地方度过。
“糖霜嘛。”梁树想了想,没什么期待地说,“糖霜算吗?”
陆辛远沉吟片刻:“渝城的雪是甜的。”
他没有回头,看不到梁树很勉强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没吃过。”
事实上,她吃过。
高中的梁树并没有聪明多少,被聂雯雯骗着吃了雪。
那场渝城近二十年来最大的雪,也只有草坪留了极薄的一层雪,被下课后的同学瓜分完毕。
而梁树私藏了小雪人,下课后出现在了陆辛远的课桌上。
梁树不知道是想要撇清跟那个小雪人的关系,还是单纯的丧失了聊天的技能,话题又被她终结了一次。
她苦恼自己的嘴笨,又带着微妙的庆幸。
好在陆辛远不跟她计较,很快又问:“安城每年冬天都会下雪?”
梁树点头:“每年都下,大的小的都有。”
陆辛远已经主动起了好几次话题,以前是能不说话就绝对保持沉默的,现在倒是怕沉默尴尬了。
梁树不好再让他主动说话,自己新起了个话题:“现在雪化得差不多了,你等到刚下雪的时候来,到处都是雪,白茫茫的一片,等走到主路,能看到山上的雪景,像电视剧里的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