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夹了一小块鸡肉放在碗里,迟迟没有吃下去。
荣格羽注意到了我的异常,放下手中的酒杯,问我:
“怎么不吃?怕我下毒?”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荣格羽反而笑了:
”你是希望我喂你?”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全身起了个激灵,瞪着那张在昏暗的水晶灯光下轮廓分明的脸,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也在看我,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我有手,我能自己吃。”
说完,我鼓足勇气把这块宫保鸡丁送进了嘴里,依然是荣格羽带到麦克林琪的便当的味道,但是更鲜美,肉质也更嫩一些。
“好吃吗?”
“跟以前一样。”我撒谎了。
“哦,看来并不好吃。”荣格羽看上去有些失望,他拍了拍手,“张姨,换菜。”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门后走了出来,穿戴得像是这里的女主人,而不是一个帮佣。
“我这就重新做,让您和Lisa小姐扫兴了,我很抱歉。”
“你知道我?”
这个叫“张姨”的女人用很礼貌却又很疏远的眼神看了看我,又顺从地垂下头说:
“少爷经常提到您呢。”
说完,她默默离开了。
难为她了,一个人准备这么多菜,穿得这么体面还被人呼来唤去,也是不容易。
嗯?我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心生怜悯?我现在不应该更关心自己的安危吗?这么一想,眼前的食物对我的吸引力下降了八成,我放下手中的餐具,深呼吸了一口,说:
“你是谁?”
“你的同学,Griffin。”荣格羽似乎一点也不吃惊我会问他这个问题,像是回答今天是几月几号一样自然地说了出来,然后又喝了一点酒。
“你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有这么大的一栋房子,你刚才把酒变了出来,你家里现在还有一个失踪了的集团千金!你到底是谁?”我终于捅破了窗户纸。
荣格羽不慌不忙,把酒杯稳稳地放下,说:
“这是我家的房产,刚才你看到的不过是魔术而已,至于Charlotte嘛,她不过是我雇来为你准备服装的设计师,这些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好。
“好好吃饭,我敢打赌整个华盛顿都会区都没有这么好吃的中餐。”说完他给我夹了一片五花肉,然后开始继续吃饭。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不为什么。”
看来是无法问出任何答案了,我只好作罢,继续开始吃饭。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歌声,我没有听清歌词,却感觉和来的时候在车上听的很像。
“这是什么歌?”
“一首快一百年的中文歌,刘叔和张姨喜欢,我就让他们有空放放。”
“挺好听的。”
“嗯。”
“我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就送你回去。”
我还要在这里呆一晚上?!没有了手机的我连现在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只知道现在天已经黑了,就算我现在吃完饭强行让他把我送回去,回到那个宅子可能也快半夜了。
而且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到那个地方,即使我现在的处境也谈不上安全,我也不想再见到那两个人。
我拿起勺子准备去舀一点酒酿丸子到碗里,异常光亮的勺子里映照出我的脸,准确来说是一张出现在了我脸上但并不属于我的脸,这张脸和我之前在中国城餐厅里和Regina吃饭时候从电视上看见的那些中国女演员很像,嘴唇是那种草莓果肉一样的红色,脸白白的,眉毛弯弯的,眼线细得几乎看不到,跟我之前在纽约时候遇上的那些浓妆艳抹的女生几乎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不过,这张脸的确比真实的我要顺眼一些,说不定这就是因祸得福。
而我确实也累了,刚才消失的胃口正慢慢回来,眼前的饭菜变得前所未有地好吃,这时候张姨走了进来,端着她新做好的宫保鸡丁。
“小姐您趁热吃。”我很清楚地听到这是一句中文。
我抬头看着张姨的脸,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也掩盖不了一丝岁月的痕迹,她跟Chole应该是差不多大,但是却比Chole要有亲和力得多。
我照旧做出迷惑的表情,向荣格羽投以求助的目光,荣格羽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笑,说:
“张姨啊,Lisa听不懂中文的,你怎么忘了。”
“I am so sorry.” 张姨对着我鞠了个躬,然后离开了,我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她那首一直在播放的歌曲是什么名字。
“菜都上齐了,好好享用。”
我拿起筷子正式准备开吃,再也顾不上之前内心的害怕,即使我真的被毒害了,能先吃顿饱饭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