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模样,生怕教人注意到。
总觉得前头有甚个好顽的事,一时起了玩心,躲到顾氏身后朝鸢儿勾了勾手指头,鸢儿默不作声到了跟前来。顾氏正在和两位姨娘说请符的事宜,一时不察,她两个就掀了后头的帘子进了隔壁屋子,再从隔壁出得门去。
再是个贪玩的也有限,离得了顾氏眼跟前,又哪里离得了着满院子仆妇的眼,都知道她是太太的心肝儿肉,一个两个鲜有不着紧的。
顾氏她们住的这一处小院连着后殿,出了院子就是昨日摇签拜三清的殿,到了这里就该止步了,再不能继续前头去。
进了大殿前后左右逛一回,也没见道童儿的身影,路过角落的一张条案,昨日扔下的签子还在那一处,想必是洒扫的小道士偷了懒,不曾照顾到这里。
伸手拈起了,打算着还回门口的签筒去,带着鸢儿掀开西边的门帘从外头廊子往前头大殿门口绕过去。
才出来就撞见先前的道童儿吊着身子扒着大柱往前殿方向张望,两条竹竿似的细腿儿险伶伶
踩在围栏上边,这后殿本就比前殿高出许多,又在九十九层阶梯上头,这要是掉下去,怕不是要丢了小命。
山间大风鼓荡,道童儿身上宽大的布袍教吹得往来翻卷,似要乘风而去,看得人心惊胆战,也不知前头甚个样的热闹引得他如此痴迷。
察觉到身后有人,这才回过头来张望一些儿,见是教他撇下的女公子,耳根子烧得厉害,双手松了大柱,连蹦带跳地从上头滑溜下来,挠一挠头,“女公子莫往前头去了。”
仪芝点一回头,擎出签子来,“我去不得前头,门口还签子去的。”
道童儿“哎呀”一声,拍一回脑袋,“师兄少了支空签儿,原来却在这里。”
仪芝这才翻过签子来仔细瞧一遍,果然是只空签,看来这签解与不解,实在无甚关碍。
见道童儿扎着手不时朝她手上的这支签子上瞟,仪芝将签子递了过去,歪着头打量他片刻,带出几分孩子气来,“才刚小师父瞧的是甚个热闹?”
道童儿左右张望一番,东边隐隐有人声飘过来,师兄师叔们都在忙着招待太太小姐,面前只一位小女公子带着自家丫鬟,无人管束便壮了肝胆,笑嘻嘻将细长的眉毛拎起来,“见吾居士来我观中讲经说法,今日是最后一天哩!”
又是这个见吾居士,仪芝教勾起了好奇心,笑眯眯地问道,“居士讲的甚个经,说的甚个法呀?”
道童儿哽了片刻,慢吞吞瞅了眼小女公子,眼神游离半晌,半晌后抬头挺胸,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道,“自然是顶高深的经,无上玄妙的法。”
仪芝可算明白了,这就是个瞎凑热闹的。
不过耽搁这一小会儿,连妈妈就寻了来,“大姐儿后头去罢,太太找呢。”皱着眉看一眼涎皮赖脸的道童儿,仪芝便再未见着这个小师父出现在她们住的院子里。
见了顾氏就挨着撒娇,学着道童儿的声气欢欢喜喜地对顾氏道,“见吾居士讲经呢,太太听去罢!”她哪里知道见吾居士是什么人,只想着撺掇着顾氏起了意,才好前头去瞧一回热闹。
顾氏拿手在她身上拍一回,到底舍不得多用劲,嗔骂一句,“哪一个居士就值得你这猴儿这般上心了!”
顾氏从小长到大,甚个样儿的神佛都跟着长辈拜过,在她看来,许了愿,布施了银米就是一桩圆满的功德,自来不喜听这一个法师那一个居士胡乱歪缠。
心里明白仪芝是舍不得这里的热闹,且不说她们内宅女子不好去外头抛头露面,她本就是存了意要煞一煞女儿的性子,这才将她拘得厉害。
她母女两个说起话来亲昵得旁若无人,两位姨娘也住了声气,屋子里一时就静了下来,一缕沉香自屋子中间的熏栊里升起来,荡悠悠满室盈然。
眼见着仪芝的脸色黯了下去,翠姨娘打点起小意来,伸手指一指院子里头,笑着对顾氏道,“丫头们已将纸鹞升起来了,太太大姐儿放晦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