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半月后知后觉地纠正自己的用词,“不是狗男人的狗。挺狗的,是说他可怜巴巴,招人疼。”
余奥一一默数着所剩不多的小龙虾,无疑是要直面自己的恐惧,又或许因为要直面姜半月对他的评价,小巫见大巫,小龙虾带给他的恐惧相形见绌。
姜半月左边是余奥,右边是窗,她像是管不住自己的右手,被回忆牵着,摸了摸右颈上的伤疤。
十年前,姜半月十四岁。
那年,姜半月知道了余奥的身世,连“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稳稳才是福”的原则都不要了,也要和他沿着岁月的长河走下去。她代替他去偷看了白思。她甚至在偷看了白思后,对他说出了“婆媳不合”这种话。
那年,姜半月为周淡然挡了刀子,大难不死。
后来,姜半月康复了。余智梁作为阿关等人的代表律师,把这件事“摆平”了。受害者是姜半月,并不会让余智梁觉得熟人好办事。
余智梁宁可受害者是和他不相干的人,他该干嘛干嘛就是了。
是王娴娴的女儿,他反倒拉不下这个脸。
当年王娴娴的案子,铸就了他的辉煌,说是他事业上的“白月光”也不为过。如今他利益至上,自己也觉得灰头土脸。
另外,王娴娴还真不是熟人好办事。
王娴娴一开始就说了,要让对方受到法律的制裁。
后来,是姜半月说服王娴娴和解。
姜半月求王娴娴:“妈,我不懂什么大是大非,我们快刀斩乱麻,好不好?”
王娴娴识破姜半月:“你怕余奥受牵连,是不是?”
“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以后会不会后悔,但后悔我也认了。”
王娴娴依了女儿。
余智梁知道了余奥和姜半月长达九年的友谊,为了惩罚他长达九年的“搞鬼”,把他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饿了他九顿饭。
余智梁不跟余奥动手,动手会留下花花绿绿的痕迹。
饿着他就行。
总算雨过天晴后,大年初七,姜半月和余奥约在容市的最后一场庙会上见面。
见面前的这一段时间,他们没有中断过联络。姜半月知道余奥说到做到,一模考了第一名。余奥也知道姜半月学会了编麻花辫,遮住右颈上的伤疤。
关于那晚的事,余奥不止一次要和姜半月谈谈,都被姜半月打断了:“等见面再说。”
余奥三天三夜没吃饭时,一度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活到和姜半月见面的那天,他会不会把那晚的事带进棺材。
总算见了面。
春节的尾巴,人们的狂欢透着一股声嘶力竭。余奥和姜半月在庙会的入口处遥遥见到对方,不亚于挤过千山万水,才挤到对方面前。一段时间没见,余奥又长高了,姜半月把手掌盖在自己的头顶,和他比个儿,耍赖地往斜上方扬,将将够到他下巴。
“还疼吗?”余奥问姜半月。
在微信上问过八百遍了。
见面还要问。
“不疼。”
“碰也不会疼?”
“碰也不会疼。”
“一点都不疼?”
“一点都不疼!”姜半月三下五除二解开了围巾,“全好了,你自己看!”
抢在姜半月露出伤疤之前,余奥用左手手掌完完全全地包裹了姜半月的右颈:“我不看。”
他不敢看。
那是余奥第一次主动对姜半月“动手动脚”。
之前和之后,都是姜半月主动。他是躲闪的一方。躲闪不过了,才会化被动为主动。
二人站在人潮中,像两块乱流中的磐石。余奥的掌心是温热的,姜半月贪恋地将头微微歪向了左侧,好让右颈在余奥的掌心里更契合。后来,余奥的拇指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并不算细腻的指腹擦过姜半月的脸庞。
光芒从姜半月的眼底一闪而过。
她笑着拨开他的手:“爱看不看!”
庙会上,几乎每个孩子手里都举着糖葫芦,万物皆可烤、万物皆可炸,平日里都能吃到,这里只是更贵而已。姜半月一手羊肉串,一手棉花糖,长大了,吃东西不像小时候那么大张旗鼓,那么埋汰了,顶多是把一张小嘴吃得油亮油亮的。
不同于姜半月的好胃口,余奥一颗心说不清,道不明地往下坠了又坠。
她越喜气洋洋,他越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在等着他。
吃饱喝足,姜半月拉着余奥一会儿看舞龙舞狮,一会儿看踩高跷,哪人多,拉着他往哪钻。
余奥看舞龙舞狮的时候,看出一件事:姜半月不想和他说话。人多的地方,他们用不着说话,随大流地欢天喜地即可。
余奥看踩高跷的时候,看出一件事:姜半月不是不想和他说话,她是等一个时机。
左等右等。
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