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夷所思。也亏得这么小的姑娘能耐得住性子,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山中,一住就是五年,没有吵没有闹,甚至连山都没有下去过。
思绪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点头赞叹,“老朽王凡德,我与你外祖父相交几十年,情如兄弟,你唤我一声‘外祖’也使得。”
萧清瑶却是利落的自主位起身,端端正正拜礼,“外祖。”
“哎,乖。”说着,便从腰间扯下一块玉饰递给她,“外祖身无长物,瑶瑶可别嫌弃。”
萧清瑶也没有推辞客气,恭敬的双手接过,“长者赐,少者不敢辞,更不会以价值几何衡量长辈的心意。”
更喜欢了,这小姑娘简直长在他的心尖尖上,要是他能有一个这样的嫡亲晚辈就好了。想到他的那些所谓的后人们,气瞬间不打一处来,郁结更重了,狠狠地咳嗽起来。
“外祖?”萧清瑶上前帮他顺气后,递上一碗茶。“我见您面带病容,可是伤寒未愈又郁结在心不得疏解,经常气喘咳嗽?”
王凡德拍了拍萧清瑶的胳膊,感慨道:“倒是年纪大,不中用了。”
“颜嬷嬷。”
“姑娘。”
“先备些汤水点心让外祖垫垫肚子,让燕十二来把把脉开些调养身体的药剂和药浴的药包,晚些时候伺候他老人家去温泉泡汤吧。”
“是。”
送走王凡德,萧清瑶这才有时间打开亲外祖父的信函和一个木箱子。
日常的嘘寒问暖叮咛嘱咐一句都不少,还有她那个显眼包胞弟萧清朗已初见风骨的‘家书’,记录了他近期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见了什么,吃喝拉撒洋洋洒洒写了整三十几页纸,还有夹在中间一张皱巴巴的五十两银票……
果然谁带的随谁,这一家人的风格,还真是血脉传承了。
再下一层是外祖父沈岳交代了王凡德的出处来历和此行的目的,以及厚厚的半箱银票和一根看不出什么材质的发簪,用一个特殊的小盒子压在最底层。
簪子通体发黑,内里却似有流水攒动,在光线下折射出琉璃般的五彩光泽。
这是……五彩斑斓的黑?
“见血封喉?”萧清瑶按照书信上的介绍按了一下簪子最顶端梅花瓣似的机栝,一滴暗红色的液体滑落,落地无色无味,却透着一股极度不祥的死气。
知道了它的用处,萧清瑶便还原了机栝的位置,顺手别在发髻上。
又看着木箱中厚厚的银票,不用996就能躺赢的财富,这是她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嗯,也是想过的,只是后来发现,空想没用,得十分的努力和九十分的运气拼死拼活也不过是在北京攒了一套老破小和一点存款,而如今……
垂手可得的金银财宝,却也得有命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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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萧清瑶特意陪着王凡德一起用早膳,见他只泡了一夜得药汤脸色便比初见时好了许多,诚邀他多留些时日,等身体彻底调理好再做其他考虑。
“我倒是整日无事,喜好四处云游,多一日少一日倒也没什么,就怕日子久了,你会嫌弃我这个糟老头无趣。”
“我今年十二岁,却难得能有亲近的长辈手把手亲自教养,倒是挺希望您多留些时日,教我些许道理。”
没有长辈亲自教养,她自己却把自己养的很好。
王凡德想着她的经历和遭遇,在想着前朝和如今的世道,更是难得的沉默了,只颔首不语,算是应了下来。
王凡德知道她把自己养的很好,教养、规矩、见解……却没想到,过了几天,心血来潮跟着她一起去了书房后,忍不住又是一惊。
“你在自学兵法?”
萧清瑶将她近一个月的课表和计划递给王凡德,“先读万卷书,再行万里路,左右山中无事,一些该看的不该看的书都收了来,闲来翻两页打发时间。”
王凡德却看向书案上摊开的册子,上面的草书行云流水般,带着几分娟狂和锐气,又似收敛了锋芒,低调收尾。
这是一篇策论,论的题目是百废待兴的当下,举步艰难的各种对策,工、刑、兵、礼、户、吏的整改和方法论,实打实的帝王论。
落针可闻。
王凡德也没说话,只是一页接着一页的翻着这本装订成册的本子,“天下初定,仍有不少藩王诸侯世家蠢蠢欲动,争权夺利,并不是真心屈人之下,更不会考虑百姓的死活,看似太平局面随时都会被打破……”
“到头来,苦的还是饱受战乱摧残多年,却终于盼来黎明曙光的百姓们。”萧清瑶垂目接过话头。
王凡德认认真真的看着萧清瑶:“知道为什么是萧家吗?”
“得民心者,得天下。”
虽然现实了些,但这天下确实是平民百姓的天下,他们的渴望微不足道又遥不可及——吃饱穿暖。
只要有口饭吃,只要有衣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