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急促地站起来,正好挡住阿尧探究燎赤的目光,他说:“忙起来就忘了。不是什么大事,我如今接手沙森,需要替它们安抚水神,有一些祭祀上的准备需要去做。如此,怕是暂时不能和你一起。”
“噢……”阿尧将信将疑,没有追问,“那你保重。沙森的情况我不懂,至于水神——师兄,别再和她做交易了,你先照顾好自己。”
“听你的。”赫寒聿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只憋出来这么一句,隔了一会儿才问,“凛冰镯还在你手里吗?北部合欢宗一家独大,奇门异宝多,将你的气息藏好些。”
还有些太过裸露的,诸如合欢宗修情,窥探人心欲望的手段层出不穷之类的话,赫寒聿没好意思与师妹细说,只温声叮嘱些北部的人文状况,阿尧听着一一应了,直到临别才提出请求:“师兄,假如你和水神起了龃龉,能不能别伤她的魂识?”
闻人偈身上藏着太多秘密。
“源水克火,我不被她一巴掌拍死算好的,你放心吧。”赫寒聿坚持要把披风送给阿尧,阿尧也就没拒绝,闻言笑了,轻轻摇头,“她可能……是某一任圣女,但魂识残缺不分敌我。”
赫寒聿挑眉,郑重道:“我会喊人盯着沙水的,既然是对你来说重要的人,那便要保护起来,不防哪日就能帮上你。”
“谢谢。”阿尧笑意未消,说不出太肉麻的话,只能这样说,但架不住赫寒聿得寸进尺,也笑起来,“既然要谢,能不能把这个放进凛冰镯?”
“你的魂气?”阿尧惊讶。
“嗯,山高水远,想杀你的人太多了。”
他总要知道她的安危才能放心。
“可以的。”阿尧取出凛冰镯,顺便重新戴在手上,扬起手腕给赫寒聿看。
赫寒聿于是又笑起来,珍而又重拍了拍阿尧的背,“此间事了,我会去找你的。北部之行顺利的话,不用特地等我,你按照自己的节奏走便是。”
阿尧握着归雪剑,同样给了他一个笑。
天光熹微,正是旭日初升。
三人乘着赤焰火涤荡的气风升空,破土而出后在沙森遗迹上告别。
赫寒聿的脸色慢慢冷下来,目送少女御剑一息百米,彻底消失在云雾间。
“主君,你的……”燎赤默默注视着赫寒聿玄红长袍下洇出的浓黑血迹,两股战战。那血来得莫名,七横八竖地散开,在衣摆上绣出花,扩散的速度却很快,赫寒聿的脸色也顷刻苍白,整个人落在阒然四野中摇摇欲坠。
“你多嘴了。”
燎赤闻言蓦地跪下,心下嘀咕——早知道该跟着那女人走的,主君两幅面孔瞧了叫人遍体生寒。他咬牙应道:“我一条命全系于您,做不到视若无睹。”
赫寒聿转身,如一棵冷松,气质凛冽,“我死了你才能恢复自由啊,不想看着杀父仇人去死吗?”
沙森一望无际,风在呼啸,衬得他这句话格外轻。
“倘若世人知晓您做了什么,该敬您一句圣人。我——也这么觉得。”燎赤好似被风沙迷了眼睛,抬手用力搓眼角,声音闷闷的。
“圣人?”赫寒聿脸上有些玩味。
“庸人罢了。”
孑然一身来,妄想宿命圆满。百年茫茫天地,他只是自私地想再靠近她一点,可惜这一点——中间所隔甚远。
——
月白、月白……
南部到北部,中间需要跨越太多山水岭河,阿尧一刻不停地赶路,从日升持续至夜半,期间数次联系月白,未有回音。
她被什么事绊住了?
阿尧揉揉眼睛,长时间施法导致眼底红血丝泛滥。她落在中州偏北的一片客道外,眼见不远处灯火零星,有驿站仍旧打灯迎客。离得近了,方才察觉驿站规模小,但也算五脏俱全,不妨就在此处歇上一晚,养足精神一鼓作气赶到北部。
“中房一晚,有劳送一盆热水上来。”阿尧递给小二一块碎银。
“来嘞!女娘来得正好,再晚一日这房可就没了!”柜台后的小二忙迎上来,笑逐颜开伸手,碎银却成了一锭金元宝,落在煤油灯下闪闪发光。
锦衣公子眉目盈盈,唇边带笑道:“有此事?那便要麻烦女娘委屈一下,将这间中房让与我。够吗?”
“这——”够自然是够,可……小二左右看看,面上为难。
阿尧心下冷哼,感觉此人颇为眼熟,道一句“记得送热水”,径自上楼寻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