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严冬，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地散发着属于自己的那一隅暖意，可彭磊回到家，迎来的却是母亲几年都未有过的疯狂和怒火。
虽然彭磊给护工加了钱，嘱咐对方一定要在他离开的时候看护好父母，但护工知道今天他要回来，午饭过后收拾好房间就离开了。
彭磊晚上到家的时候，从厨房到浴室，所有的水龙头都开着。
楼下住户估计是听到脚步声就往上跑，生怕错过彭磊回来的时间。
同住一个楼这么多年，彭磊的家里什么情况周围邻里基本都清楚，要是一般人指定上来就破口大骂，水都淹到楼下了，敲门又完全没反应。
物业也不愿意跟精神病惹上关系，彭磊要再不回来，邻居估计要报警了。
“小彭你是不是这几天出门了？”说是几天，不过两个晚上而已。
彭磊沉默着点点头。
“你爸妈这样你怎么放心出门的？你看看现在弄的这，我们家天花板全都泡了，厨房也是，正做着饭呢水带着墙皮直接往锅里掉，让人怎么吃？”多的难听话都变成了腹诽，邻居也不想在这多待。
彭磊除了道歉无话可说，彭荟在房间里不见出来，他正在拿着拖把和水桶清理快要蓄成游泳池的水。
“要赔钱啊我跟你说！天花板修起来贵得很，等你弄完了记得。”说完没等彭磊回应就噔噔噔下了楼，因为他知道彭磊不会拒绝。
把房间全都打扫完已经是半夜了。
彭磊推开卧室门，彭荟背对着躺在床上。
彭磊以为她睡了，正要退出去，彭荟却翻身坐了起来。
“你干什么去了？”彭荟问。
即便是照顾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这么多年，彭磊也经常没法判断她母亲什么时候是平静正常的，什么时候是装出来的。
他关上门进来坐到一边，疲态尽显，不是不想说话，是真的太累了。
“我问你去哪了！”忽然拔高的声音尖利刺耳，可彭磊还是半垂着眼，默不作声。
彭荟迅速从床上下来，鞋也没穿，扑过来抓住彭磊的肩膀，手指深深地陷入皮肉中，声嘶力竭地哭喊：“你不管我了是不是？你想让我死是不是！”说着便松开彭磊猛地朝旁边的柜脚撞上去。
彭磊瞳孔猛扩，反应极快地伸手拦住，接着就是漫长的安抚，他习惯了，也不觉厌倦。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妈说自己和陈阳的事情，他不确定会迎来什么样的反应。
彭磊也想过要么一直不告诉她，总归她不会像普通人那样与人相处，只要自己跟陈阳是彼此喜欢的，有些事，就算遗憾，也没关系。
小区里有点什么事儿都传得特别快，隔了两天王蓉上门收水电费，对彭磊家的水费如此之高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这回是不可能给免了的。
彭磊开门看到是王蓉，表情流露出几分亲切。
在王蓉眼里，彭磊一直是个做事得体的人，但态度时常冰冷严肃，可近几次来都觉得这孩子多了点人气儿，尤其是今天，王蓉猜测估计是他妈又给添麻烦了，所以态度友好些。
王蓉想起自家儿子，觉得彭磊差不多的年纪真是可惜了，心中感慨，嘴上便说：“哎，我儿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天天不是跟我顶嘴就是糊弄我，二十几岁了还没个正行。”
提起陈阳，彭磊心里一暖，没忍住道：“阿姨，陈阳挺好的。”
“好个屁！你能不能管好你儿子，别一天到晚往我们家跑！”彭荟不知何时出现在彭磊身后，这回倒是没抢彭磊手里的钱。
王蓉忽然被怼，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她也犯不着和一个病人争执，彭磊正要开口解释，她悄悄说了句：“没事。”然后收好钱走了。
彭磊到家这天的情况陈阳并不知道，电话里只收到彭磊平安到达的消息，便没了下文，几天之后，才再次接到了彭磊的电话。
“听说你把邹岳揍了一顿？”陈阳心里美滋滋。
“没有，跟他聊了几句。”彭磊也不算撒谎。
“嗐，有人看到了，我一猜就是你，不过我也想揍他哈哈哈哈。”
“你马上毕业了，老实一点。”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MUA！”陈阳对着电话使劲亲了一口。
学校这边没有激起什么太大的风浪，虽然陈阳也不在乎。
想必是人少而且懒得管闲事，加上陈阳平时跟大家关系都处得很好，一朝翻脸这种事儿很难做到，也没必要。
学校终于放假，周承宇家在本地倒没什么归乡之感，看着陈阳收拾行李随口问：“你几号的票？”
“明天的。”
“这么早？我还说跟你玩两天呢，见色忘友。”
陈阳收拾的差不多了，合上行李箱，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谢谢夸奖。”然后神秘兮兮又补了一句：“我有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