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着个二郎腿,眯着眼睛,看着对面早已陷入昏睡状态的周南,脑中闪现过无数个画面,他们那时候,高中那几年。
人总是在特定时间回忆起特定的情节,针对于这种现象,封鹤想到自己很早之前看过的一本书,那里面讲到了回忆理论,那本书告诉封鹤——走出回忆才能真正摆脱痛苦,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持续性的回忆自己曾遭受过的创伤。
封鹤一直觉得这方法对自己无效,她总是刻意避开高三那段日子。换句话说,她每次想起自己的高中生活,记起的都是高三之前的日子。
再准确地定位一下,那就是,方灵去世之前。比如现在,她在怀念高二那段日子,她,周南,余一桉的三人团体。
封鹤以前总仗着自己有一副聪明的头脑,上课睡觉,逃课,跑出去上网。尽管如此,她还是年段前三,经常第一,偶尔也第二,不过次数屈指可数,也仅限于周考,当封鹤身心疲惫,不怎么想去做题目的时候。她好像没对什么东西上心过,就好比对她自己是淮滨市教育神话这事儿也不怎么了解,这些事情的了解途径,大部分来源于周南和余一桉两个本体八卦的人。
封鹤从来没觉得仗着自己这一颗聪明脑袋成绩优异是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这些东西,都是老天仁慈赐给她的,并不是她凭自己得到的。
她高中那几年,拐卖人口盛行,各个学校纷纷加强安保,就怕学生出事儿。那时候的大门管理极其严格,从前封鹤几人顶多随口扯个谎从大门跑出去玩,这么一管,他们仨直接换了个路。
周南借用鲁迅先生的话,美其名曰: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封鹤抬眼,轻嗤道:“那你倒是走路啊,我们现在是在爬墙。”
周南摸了把自己的寸头,认真解释道:“这个...我是用了一种,比喻的修辞手法,将爬墙比作一条路。”
“这不是比喻。”封鹤毫不留情道。
“不是比喻是啥?”周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问旁边的余一桉,“你知道吗?”
“废话怎么这么多。”余一桉瞪了一眼周南,然后拽了拽封鹤的袖子,“上不去。”
围墙不高,但也不矮,这么看着危险系数还挺高。周南咽了口唾沫,他总觉得这决定不怎么靠谱,“这样真行?”
“没事儿,封鹤心里有数,你少瞎操心。”
听到这话,封鹤快速跨步迈上学校围墙,向下面的人伸出手,她无奈地看了一眼下面的周南,“周小南,你拖着一桉。”
“哦!来了。”
三人连续向下跳,陆续落地。
“就这,还能拦住我们?”周南这回腰板直了起来,神气叉腰,望向身侧的人,边抖落掌心沾上的灰边狂妄大笑,“哈哈哈哈哈...”
然而,这喜悦并没有持续超过三秒。王国仁从校外刚回来,隔着老远就看见这几人鬼鬼祟祟,都不用猜,他就知道组团的人是封鹤,即刻大声吼道:“封鹤!”
“不是吧,这么衰。”周南瞪大眼睛,双手支撑起身子,慌张道:“封鹤,我被抓到就不只是念检讨了,我妈会打死我,先走了,我靠!”他一蹬腿,直接跳上围墙,速度极快,简直行云流水。
...
从围墙上掉落的几颗石子,封鹤抖了抖肩膀,深呼出一口气,最后也没走。她自己倒是能原路翻回去,但余一桉...好像完全,不可以。
余一桉叉着腰,直接挡在封鹤前面,大声道:“王老师,是我组织的!你要抓就抓我,跟封鹤没关系。”
封鹤一把按住她的手腕,轻声道:“你是不是笨。”眼看着王老师的身影越来越近,她才解释着:“我被抓住,才没事。”
“你俩谁也别想跑!”王国仁一脸正气,直接把两人全都逮了回去。
“周南那小子跑就跑了,也没证据,这次就不抓他了!可别让我再逮到!”
两人在主任室外罚站,封鹤扯了扯校服领口,单手插兜,目光有意无意地望向窗外。这时,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周南逆着阳光,快步来到两人身边,在封鹤面前站定。他闭了闭眼,满是一副赴死的表情:“靠!老子左想右想,总觉得就这么跑了太不够意思了,算了,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
“你良心发现啊,周小南?”余一桉绕开封鹤,冲对方做了个鬼脸。
王国仁从主任室走出来,看见门口的周南,惊讶地“哟”了声,然后用着“你死定了”的表情盯着他看,“嘿,还敢回来啊?”
“我靠,我周南,说什么也不会抛弃组织的!”
封鹤低下头瞧着脚下地砖的纹路,给对方补了致命一刀:“你刚才跑了。”
“行行行,你们几个别吵了。封鹤,主任让你先进来。”王国仁表情转而严肃,他指了指里面,冲她示意了下。
被喊到的人抬了抬眼皮,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