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城市的夏天,实在太漫长了。数月过去,热度才褪去。而我和曾净,至今连QQ都没有加上。
眼见着就要步入2011年了。走廊的布告栏上,已经公布了下个月元旦晚会的表演节目,而上面竟然有我的名字!
钟恩月,小提琴演奏。
“谁给我报的名?”
“听说这是每个班班长提交的名单,因为报名的节目太少了,学校就都通过了这些节目”
我一听旁边同学这说法,立马气冲冲转身回到班上,质问班长。
“谁说我要上去拉小提琴?”
班长不好意思地安抚我:“我也没办法啊,一个报名的都没有。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学过小提琴吗?”
“那都是小学的事了。我家的小提琴估计都不知道在哪长蘑菇呢?”罢了,还是直接去找班主任撤销节目比较实际一点。
“裴老师,我真的表演不了小提琴,班长提交名单之前都没问过我。”
裴老师是个很年轻的老师,我们班是他第一次带的高中班级,和我们还算有共同语言,人也不严肃,同学们都挺喜欢他。
“你一点儿也不会拉小提琴吗?”
“那倒也不是一点也不会,是就会那么一点。”我如实回答。
“那就行了,会一点也行了。上台就三四分钟的事。”裴老师双手合十,脸上好像写着天大的委屈。
我站着,他坐着,他还这种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么大胆在训斥老师。
“钟同学,拜托你,就当行行好,帮帮我,不要撤销这个节目。校领导要求每个班都出节目,保底是一个,结果每个班也就那么一个。也就是说,你这节目要是撤销了,我就要挨批了。
“可是我这琴艺是真拿不出手啊。”
裴老师拍拍我的肩:“你就随便找一首简单一点的曲子练习一下,大家也不怎么懂音乐。再说了,你往台上一站,观众光看你就够了,谁还管琴拉得怎样。”
“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裴老师不仅平时人好,耐心地对待每一个学生,不分成绩好坏。无论是学习上的问题,还是生活上的,他都会尽他所能帮我们解决,还会经常做点好吃的带给住宿生。
主要是,他长得还帅。所以他这一拜托,一相信,我都不忍心回绝了。
“怎么样,裴老师同意了吗?”苏南见我从办公室出来了,关心地问道。
“没。”我撅着嘴巴,冷哼一声,“被他拿捏了。一心软,就答应他去表演了。”
从一开始的嘲哳刺耳,与其说我是拉小提琴,不如说是在锯琴的程度,经过一个月的苦练,渐渐有了起色。毕竟还是有基础的,像模像样地拉完一首曲子,其实也不算太难。
就是发挥不太稳定。
拉得好的时候我思考过,如果当年继续学下去,现在是不是可以逐梦音乐圈了。
而拉得不好的时候,我爸妈直呼后悔没有早点把我的小提琴扔掉,甚至想亲自打电话给裴老师,解释我实在没有什么音乐天分。然后让我带着琴爱上哪儿拉上哪儿拉,就是别在家里。
正好,趁着日落时分,我背着小提琴来海边吹吹风,放空一下自己的耳朵。
海面上,海浪翻跌,余晖细碎,星星闪闪。
十二月的海风,是真的冷啊。冷得我微微哆嗦。
应该没有第二个傻子在这里吹冷风了吧?
原来还是有的。
我坐在沙滩边上的护栏上,那人坐在海边的岩石上,逆光背对我。从我的视角看去,这样的画面构图充满了电影感。
在那个智能手机还没普及的年代,许多突然出现的美好事物,只能依靠眼睛捕捉,靠记忆留存。甚至都无法分享给别人,有些回忆,是真正意义上的“孤本”。
这位陌生人,你很荣幸,因为你听到了我有生以来,琴艺发挥得最好的一首曲子。
巅峰时刻,只此一次。
很快,我的艺术生涯,迎来了断崖式下坡。
苏南常说我,艺不高,但胜在胆子大。
但也没有裴老师的胆子大。演出前他甚至不需要我彩排,让我只管盛装上台。
也是,他至少完成了学校的任务。反正丢脸的是我。
当我在元旦晚会的舞台上,拉出的第一声噪音在礼堂回荡的时候,我看到台下的苏南捂住了脸。她没想到打扮得跟茉莉花一样的我,气质婉婉有仪,眼神清澈无辜,却奏出如此歹毒的旋律。
我知道我发挥不稳定,却不曾想,会是这种惨烈场面。台下的观众出奇地默契,先是倒吸一口冷气,随后才发出哄笑。
此时我唯一的念头:不能让自己沦为学校经久流传的笑柄。
在外面子都是自己挣的。
我淡定地放下小提琴,向旁边的主持人借了个麦,直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