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我就跟他一路走了。”
封束梅嗔怪道：“老师哪像你们学生，下了学准时往外奔，他得忙完工作才能走呢。”
狗蛋嬉皮地笑笑，而安且宁笑不出来。
今天下午梁正勋接触过毛线盒，他们没有因此回到菜狗驿站，她便没将这号人物看得太重要，以为只是个有台词的路人甲，谁料恰恰相反。
他不知道毛线是母亲买的，也不知道母亲买它的原因，所以即使收到包裹，遗憾也没有被弥补，任务自然不能算成功。
安且宁不记得梁正勋具体是哪一天死的，不过包裹打印时间是为数不多的关键信息，5月1号这个时间点已然说明了问题。
何况，人只有面对大事时才会把自己收拾妥帖。
照封束梅和狗蛋的话，梁正勋平日里形象邋遢，今天却改头换面，穿得西装革履，其中定有隐情。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和林讯眼神交接。后者投来安抚的目光，示意在这等等，兴许有转机。
然而并没有。
码头最后一班轮渡八点半发船，等到九点时，村口依旧没有梁正勋的身影。
封束梅一次又一次热菜，一次又一次等到菜冷掉，喜悦的心情转换为担忧：“正勋今天工作这么多？这会儿还怎么回来呀？”
安且宁想说梁正勋今天应该不会回来了，但说不出口，于是找了个借口出去，靠在外墙上思考人生。
在这个手机没有普及的年代，于偌大的南州城寻找一个有轻生倾向，并确信他会付诸行动的人难于登天。如果梁正勋没有主动回来，就意味着这次的任务宣告失败了。
安且宁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控制不住不去想，踌躇间，只听脚步声逼近，一转头，林讯也跟了出来。
大难临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心静气：“去江边坐坐吧。”
四月底气温还不太高，晚间的扬子江边甚至有阵阵刺骨冷风。
江水轻轻拍击江岸，发出簌簌的水流声，浇湿一片片嶙峋的石块。往远了看，江对面灯火通明，比天上的星子还要闪烁。
这是安且宁第一次看夜晚的江景。
她找了块绿油油的草地，屈起腿席地而坐，又缩缩身子，拉高校服拉链，将脖子牢牢遮住，阻止风往里灌。
紧接着，又是一道拉拉链的声音。
一件带有体温的校服外套被主人轻轻披在她身上，林讯上身只穿一件白色衬衫，在她身侧坐下，半截手腕露在外面，指节通红。
安且宁问：“你不冷吗？”
一般这么做的人都会说不冷，但林讯说：“冷。”
安且宁：“……”
她往林讯身边靠了点，分了一半校服给他，并用袖子在身前打了个结。
两个人凑一块，好像比之前暖和些了。
这么一直坐了几个小时，坐到江对面的灯一盏盏熄灭，坐到四只眼睛快要把江水看干涸，林讯才把袖子结打开，将校服整个盖在安且宁头上。
安且宁不知所以，想要把头露出来，被他抓着手放下。
她的手背感受到林讯手掌的温度，凉凉的。
看来他真的很冷。
“别动。”林讯说，“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把它拿下来。”
安且宁意识到不妙，说：“我不。”
林讯说：“听话。”
安且宁坚持说：“我不。”
林讯长叹口气：“好，你不。”
他一只手箍住安且宁双手，另一只手则和牙齿并用，抓起两截袖子绕她脖子一周，在她后脖颈处打了个结。
安且宁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但能感受得到，和蒙面劫匪相差无几。
在她同样看不见的身后，一个身穿蓝白校服的少年脚踩足球，冷漠着脸看过来，和白天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不做声，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个切割的动作，威胁的神情让人看着就惶恐，却只换来林讯坦然的注视。
他想要用口型对林讯说些什么，还没张口，蒙面之下抢先传来嘹亮的哭声，在整片江边草坪上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林讯你是不是又要死了呜呜呜……你别死我害怕呜呜呜……”
“你把我手放开呜呜呜……”
“……”哭声有多大，少年的表情就扭曲得有多厉害，他忍无可忍，低声说，“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