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当坎塔娜以为她今天不会得到回答了,壁炉内的火焰猛然窜高,将整间客房映成可怖的血红。家具的影子被扭曲成怪诞无规则的形状,仿佛无数只即将挣脱镣铐的黑色怪物。
窗外,尖锐的乌鸦嘶鸣如狂风骤雨般掠过,月光渐渐黯淡,被笼罩天空的阴云捕食。
米亚明显变得焦躁,伽德也是,坎塔娜不得不让进入攻击姿态的两条小蛇回到皮箱里。
她感到了一阵强烈的不妙。
像是印证她的第六感,房间里的蜡烛开始闪烁,烛火摇曳不定,颓然熄灭了几秒又诡异地复燃,火苗全部蜕变为凝固鲜血般的深红。坎塔娜听见乌鸦们凄厉的啼叫。
房间中央骤然亮起一轮邪恶的六芒星阵。
这代表有一位高等吸血鬼即将莅临。
坎塔娜懵了一会儿,在里面走出一个高挑人影之际,慌乱地调整仪态,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镇定自如。
她深呼吸,缓慢起身,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对方俯首行礼。
“贵安,尊敬的迦蓝沙家主。”
坎塔娜的情绪很糟糕,相当糟糕,特别糟糕。她根本没想过那个讨人厌的吸血鬼竟然会亲自来访。
即便如此她还是用上了毕生最大的忍耐力和礼貌,毕竟是她有求于人。“在谈话开始前,希望您能原谅此地的简陋,英国不是我的辖地,请恕我无法郑重招待您。”
伊芙·迦蓝沙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黑眼圈比坎塔娜还重,吸血鬼共有的厌世感描摹在他的眉眼里。他的傲慢是如此笃定,连飞逝的时光都不配作为他的敌手。
他的的确确——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吸血鬼。
“啊,我们最顽皮的小吸血鬼,夏尔菲提娅。”
这位活了超过六百年,曾参加过数次巫师战争的吸血鬼领主先是扫视一圈周围环境,嫌恶地皱皱眉,打了个响指,为自己变出一把和高领长袍一个色调的暗红高背椅。
随后,他一边好整以暇地观察坎塔娜的神情,一边优雅地坐到高背椅上,修长双腿交叠,以施舍的语气说:“坐吧。”
坎塔娜忍住把他撕碎的冲动,沉默地端坐在床沿上。
然而,或许是她掩饰情绪的能力过于差劲,伊芙·迦蓝沙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端详着她,慵懒地轻笑一声。
“我必须要说,夏尔菲提娅,你再次提醒了我,永远不能相信你书信里的语气。”
伊芙·迦蓝沙一手支着侧脸,居高临下地将坎塔娜的隐忍纳入眼中,讥讽开口:“三年过去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学会了最基本的礼仪,可女皇在上,看看你那副表情,我还以为在你面前的是一只正在跳华尔兹的苏格兰山地巨怪。”
他懒散地拖长了尾音,猩红色的瞳孔在黑夜中闪着红光,残忍地盯着坎塔娜,不带一丝感情:
“抬起头来,Vipera,否则你将永远是吸血鬼里的败类。”
坎塔娜骤然抬眼,瞳仁缩成了爬行动物似的冰冷竖瞳,垂落腰际的纯白长发飘荡起来,仿佛行走于芬布尔之冬最尖锐的暴风中。
年轻的吸血鬼被激怒了。
“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 ”
伊芙·迦蓝沙嗤笑。“女皇陛下赐予你高贵的吸血鬼姓氏,血之眷者永无终点的魔力,你的血脉已足够纯净,而你现在却要拿着女皇的恩赐与那些低等的人类为伍!”
“不如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他的声音陡然一转,温柔而不容拒绝,令人心甘情愿的想被溺死在这甜腥的蜜糖血浆中。“看看是谁,带坏了天真无邪的吸血鬼小姑娘。”
低阶吸血鬼在面对高等吸血鬼时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坎塔娜只能在原地仇恨地盯着他,脏话还没骂出口,眼前的景象倏尔扭曲,她双腿一软,痛苦地跪倒在地——伊芙·迦蓝沙开始肆无忌惮地翻拣她的记忆!
“原来是他,阿不思·邓布利多。”
伊芙·迦蓝沙轻蔑地冷哼。“很好,我暂且不谈他,但你是个蠢货,夏尔菲提娅。”
坎塔娜双膝触地,喉咙如同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她无法发出音节,看向伊芙·迦蓝沙的视线像一条阴狠的蝰蛇。
“霍格沃茨什么时候开始招收吸血鬼学生了?可怜的夏尔菲提娅。如果这件事败露出去,校长先生当然不会有事,但你会立刻被校董会钉在十字架上处刑。”
“还有你的姓氏,夏尔菲提娅小姐。”他假惺惺地笑,“难道你想让霍格沃茨的每个人传颂你萦绕魔法的姓名吗?”
这一点坎塔娜无法反驳,一言不发地垂下头。
她事先确实没想到名字的问题。或许是狂喜冲昏了她的头脑,或许她的确很蠢——谁知道呢。
伊芙·迦蓝沙继续观赏了一会儿她的脑海。反正坎塔娜无能为力,她干脆放空思绪,丝毫不担心自己接下来会受到什么处置。
大不了接受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