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猛然抬起头来,急声道:“姐姐!不必……”
“父亲一向疼爱儿女,想必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顾紫衣打断她的话,慢条斯理道:“回去歇着罢,你跪坏了身子,父亲才真是死不瞑目。”
言罢也不顾顾朱衣如何剖白,示意仆妇将顾朱衣送走,自己起身向外堂走去。
诸事纷杂,顾紫衣昏睡了有一会儿,此时整妆出来,一一与前来吊唁的官员内眷致歉还礼,饶是有云哥的母亲林鸢相助,亦是忙得足不沾地。
将外堂的事处理得差不多时,门子方才来报:“归远公夫人与青溪谢氏大公子到。”
顾紫衣手上的动作一顿,一颗早已沉寂许久的心终于不受控地怦怦跳了起来。
她手指颤抖地抚了抚腕上的镯子,心上五味杂陈。
林鸢见她面色不对,轻轻按着她肩头道:“大姑娘?”
顾紫衣松开那镯子,轻声哀求道:“婶子,你陪我去。”
林鸢见她刚刚消肿的眼睛又倏地红了起来,安抚道:“那是自然。”
言罢便挽了她的手,一同向正堂廊下缓步走去。
廊外日光昏暗,细雪纷纷,青石板上已经落了温润的一层白。
谢辞少年白衣,皎然似已与这雪色融为一体。
他手中执伞,细瘦颀长的身子微折,亲手扶着已有六个月身孕的长姐谢蕴在门外下了马车。
待侍女们从他手中接过归远公夫人谢蕴,便闲闲地收了伞。
他此时尚未及冠,因是来顾家吊唁,头上束着雪色的发带,风吹过,那发带便轻轻扬在空中。
昏暗天光中,一眼便撞到了顾紫衣心底。
谢辞信手抚落衣上雪意,微微转身,清润眉目向廊间望过来。
与顾紫衣隔着漫天飞雪遥遥相望,微怔之后便微微拱手一礼。
这一礼朗月清风,君子如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