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里有漏洞,便立即抓住机会呛她:“骗人,这画分明是我托人从好友那里买来的,你怎么会在宫里见到”。
沈时卿摇摇头,这梁乐房怎么如此笨,好心提醒她:“二夫人改日去宫中找皇后娘娘见见真品,那时自然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此外,你这画最多不过三十两银子,你恐怕是和好友一起被骗了”
听她说完,梁乐房脸色霎时由红转青又变白,她打心眼里是瞧不起沈时卿的,她父亲不过是宫中的一个末等编修,整日与书打交道还差不多,怎么会见到这种名画。
她怀疑的没错,沈时卿自然是没有见到过的,只不过她还是宋杏林的时候见过不少。既然是字画修复便少不了与真品打交道,家中又有无数与名画相关的书籍,她从小熟读,叫得上名的画师的事迹她都能倒背如流
那日入宫的下午,皇上身边的公公就来接他们去了琳琅阁,她花了半天的时间将大半数珍藏都看了一遍,心里自然有数,更巧的是《雨夜寒林图》正在里面。
顾息野幽暗的眼眸微收,若如沈时卿所言,这画便是皇家珍藏,应在宫里才对,而此刻自己手底下也有一幅“真画”,现在一看,事情比他想象中的有趣多了......
“王爷”,沈时卿见他紧绷着的侧脸,猜不准他在想什么,又担忧这男人万一真的宠爱梁乐房,硬说自己偷盗可就遭了,忍不住先出声提议:“王爷若不信我,不如将这画送到丹青院,让众多画师一起来看看”
顾息野将画收起来握在手里,腔调懒散:“不必,这画本王还有别的用处,至于是不是有人陷害你,我自会查明”
沈时卿放下心来,虽然顾息野并没有相信她,但也没有信梁乐房的话,这对她来说就够了。
而在旁边受尽委屈的梁乐房坐不住了:“王爷,可今日我分明在她房间...”,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冷冷打断:“阿音放心,今日之事本王定会查个明白,绝不会让你蒙污名受委屈,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后他带着画快步走出屋外,沈时卿见状也立即抬脚跟上
从院中出来后,顾息野直奔自己院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余光瞥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跟着他,他收住脚停下,很是不悦:
“一路跟着我做什么,我说过这画是真是假,我自会查明”
沈时卿一路小跑此刻有些累,努力压制着自己起伏的胸膛:“王爷,我这几日想住你院子”
“什么?”,顾息野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这是他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女人敢跟自己说要住自己院子。
“二夫人今日借着寻画的名义砸了我院子,一片狼藉惨不忍睹,连脚都落不下,更别说住人。这修缮整理恐怕也得要个三五日,府中又无多余现成的院子给我住,只能住在你那里了”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脸色,见他目前除了愕然以外,还没有发怒的神情,又鼓起勇气补充:“总不能让我去二夫人院中吧,你知道我们水火不容许久,我若是今晚住进她院中,恐怕活不到三更”
“放肆!”,顾息野缓过劲儿来,脸色铁青警告道:“下次再让我听到你污蔑二夫人,小心你的舌头不保”
沈时卿心中冷笑:果然是他的爱妻,这府中没自己位置,等大仇得报一定要找机会离开。不过这会儿她还不能走,那日晚间她求冬生去找龚叔,是求他将父亲的尸骨从乱葬岗中找出,给他立个无字碑,找个埋身之处。
龚叔年轻时在父亲手下学修画,自己还经常坐在他肩上当驾马,后来他学有所成去外闯荡,每逢除夕还会来信报平安,也会给自己寄来京城中最时兴的玩意儿,有时是手帕,有时是果枣
这几日她彻夜不眠,一想到阮鸿祯便恨的全身骨头都在疼,如今他傍上七皇子,自己也得找棵大树才行,显然顾息野就是这棵大树。
传闻他冷漠无情,自己生母刚薨就请旨去边关,灵堂不跪,孝期不守,哪怕远在边关也迎取二夫人守空房。更令人咂舌的是,当今皇上经明行修,彩衣娱亲,竟然对他的不孝行为视若无睹
回朝后顾息野更是六亲不认,直接呈上母亲同族的叔父的五种罪状,请旨将其斩杀,此后朝中都当他是疯子,不敢与他多有亲近。
沈时卿抬头看他,眼中藏着探究和盘算,这样的男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能将证据交给他,应该比自己亲手杀了姓阮的更有希望。而现在,她必须想办法破除顾息野对自己的厌恶,得先拉近两人的关系才行
想到这儿,她缩缩脖子十分乖巧:“王爷教训的是,我定会每日反省,管住自己的舌头”
顾息野不动声色的凝视她,心中亦有无数算计,手中的画卷有些松动,他再次握紧后才出声答应:“不准乱走动,更不准靠近书房半步”
他离开后,沈时卿的眼尾才扬起一丝得逞,提裙追上,没看见顾息野眼下收起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