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完毕,王姬鸾驾便浩浩荡荡出了宫。
裴府离皇城不远,远远便见那一条街停满了各府车马,人声喧嚣,裴道疏领着今日个的主角梅生在裴府门口招呼着来往宾客,人人脸上带着笑,一派热闹景象。
王姬来贺自是提前知会过的,见着鸾驾缓缓停住,裴道疏率先垂首行礼:“见过二位王姬。”
先下马车的姬问虞喊起,也是含笑道:“今日喜事,本宫与皇妹也来沾沾喜气。”
裴道疏自然邀着她们进府,姬襄稍落后姬问虞后一步,打量这位如今裴家家主,梅生的舅父。
年近四十,仍旧看得出昔日公子风采,谁料裴道疏也是含笑看着姬襄,眸光深沉,闪过一抹追思。
两人目光相对,他语气温和说道:“明华王姬如今长高了不少。”
熟稔的语气听着亲近,众宾客一脸惊讶,跟在裴道疏身后的梅生闻言也抬头看了眼自家舅父。
明华王姬少时便逐出京,裴家家主也是近些年成为一朝新贵,怎地不知两人有何往来?
唯有稍年长些的宾客才慢悠悠想起,王姬恩师相琚曾女扮男装入学院,与这裴家家主做过同窗,后来一同主理过不少事,也算是同僚一场。
有着恩师这牵头,明华王姬自然也与裴道疏相识。
裴道疏有意示好,姬襄自然也不会冷面,噙着笑意道:“裴叔风采依旧。”
“你啊还跟幼时一般。”裴道疏说着,便领着两位王姬入座,她们算来得迟,宴客已然来了七七八八。
裴道疏便端起酒盏,“谢诸位今日来裴府吃酒。”
各宾客自然笑着饮下,有人更是打趣道:“吾等今日赴宴,可不是为了看裴公,裴公还不将身旁的好儿郎介绍一二?”
此人应是与裴道疏亲近,说话也不太拘礼,裴道疏也朝着皇城一揖,“承蒙上天福佑、皇恩浩荡,裴某半生波折,亲眷尽失,所幸寻回外甥梅生,以偿亡父遗愿,今也是请诸位做个见证,梅生重归裴家,弃旧命,焕新衣,改名裴定,意为自古往来定风波。”
说着,便又端起一盏酒敬谢席中诸位。
众宾客听得感怀,纷纷回敬,这位裴家家主年少便有奇才,却深陷裴府后宅倾轧,最终以庶子之身坐稳裴家家主之位,不禁让人感叹其人心性坚忍,如今认回亲外甥,也算是得偿所愿。
几轮酒饮下,这宴席才算作正式开始。
今日裴定因着喜事,罕见穿了身暗朱礼袍,削减了些少年气,更显面如冠玉,气质洒然。
姬襄抬眸望着他,或许是因着正式改名的缘故,她此时才真正从他身上窥见了日后新帝的影子。
正跟着裴道疏敬酒的裴定稍稍察觉到什么,向裴道疏低声几句,便朝着姬襄这席来。
人至跟前,姬问虞与姬襄也同其余宾客一般起身,端起酒盏敬裴定。
“还未贺裴公子大喜。”
裴定朝着姬问虞道了声谢:“谢明淑王姬。”
言毕便转头看向姬襄,客套的语气多了些柔和,低声说道:“裴定的定是定风波之意,我的定是襄定四海之意。”
他话语说得轻,只有他们二人以及一旁的姬问虞听得清楚。
襄定四海,放在姬襄身上自然说的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也是凌后对亲女的期望。
可绝非是区区臣子名姓该有之意。
这话说的莫名意味,姬问虞轻蹙眉,看来自己还是小觑这裴定了,他的野心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大。
姬襄却是明了他的意思,“旧日事不可追,定风波意喻极好,还望裴公子莫辜负。”
裴定似乎早就预料到姬襄的回答,只饮下手中酒盏,言语平静:“我心向明月,其志不改。”
说罢,便行礼退下,目光在姬襄身上停了停,复又朝着裴道疏那边去。
见着这出,姬问虞才恍然,以名表志,倒是有心,只不过看了眼自家妹妹的平静如常的神情,又暗自轻叹。
酒尽人散,日头渐沉,这席面也算至末,姬襄念着查朱壬一事便寻了个醒酒的由头朝外走,姬问虞则继续招呼着前来敬酒的宾客。
此时醒酒的宾客女眷多数被引去花园亭榭,抄手游廊没甚么人,暗香浮动月黄昏,疏浅的人影半映在游廊尽头,正静静看着几近湮灭的余晖,他周遭仿佛自成一处安静。
听见轻缓的脚步声,他才转身,微抬眸看了眼姬襄,停顿片刻,才躬身行礼:“臣参见明华王姬。”
谢遥重,谢相长孙,如今的少詹事,也算是上一世的故人。
“谢大人请起。”姬襄说道,也不待谢遥重反应,便继续抬步朝外走去。
谢遥重微微侧身让开,却在两人擦肩而过时,直接道:“王姬是在查朱壬之死?”
姬襄闻言驻足,也未回头:“本宫不太懂谢大人的意思。”
“朱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