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秋蛮,是两天之后,在一条宫道上,秋蛮穿了件较为晦暗的侍女装,脸色憔悴,整个人看上去毫无之前的生气。秋蛮见到他们,不仅没打招呼,还很快的错身进了一条岔道。这种情况一看就知道秋蛮受了什么委屈,而他们也几乎不用统一,便猜到这大概与她那丈夫有关系。
也就在当天日暮之时,明芙接过朝舒月药碗时,多说了几句话,前几句左不过‘公子气色好了不少,再坚持饮药些许时日,病疾定能除根。’后面说的是只有朝舒月才能听的懂的,夹带了些信息的叮嘱,“只是如今天热,公子这间房外植株众多,难免会有蚊虫,这是我宫中特质的驱虫香,夜间点上,公子也能睡的安稳些。”这句话中的‘虫’指的即是秋蛮。
将驱虫香递给楚玉,又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件冰丝长袍,“此冰丝袍质地上乘,亲肤,又不易毁损,夏季晚间热温积蓄,着上它入睡,可保一夜安凉。”
“唯一的缺点是,它不耐脏,只稍稍沾些污秽就毁了。”她将东西递给楚玉,“而想要保持洁净,须得细心呵护,但事总有两难全的时候,即便弄脏了也不必心存愧疚,让人拿着去到浴衣所,自会有人替公子修补妥当。”言下之意是让他们找时间去浴衣所看看,想来秋蛮,已经由随从侍者跌到了浴衣女侍。
又三日后的一个日暮时分,宋婻与已经换回女装的宋璃到了浴衣所,浴衣女侍看了眼被染了一点血迹的冰丝衣,笑道,“这是小问题,姑娘只请稍候。”说着,让人端了杯凉茶出来,供宋婻解渴。宋璃穿的是丫鬟的服饰,站在门口等着。
宋璃抬眼往四处望了望,没见着秋蛮,怕给人发现端倪,复又垂下了头。过不多久,里面就传来了最初接待宋婻的那名女侍爽朗的声音,说是冰丝衣修补好了。宋婻侧了侧头,见宋璃处还没什么动静,心下一动,接过衣服,并不急着走。
“姑娘,我这里能否再给我家公子看几身衣物?”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摸出一袋银子,递过去,“还请为引看些质量上乘的,我家公子从小娇养惯了,寻常衣物怕是不称心。”做到高位的人谁不懂这些个人情世故,见钱递到手中,哪有退回去的道理,将钱接了,就带着宋婻往里面走。
宋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带路的女侍,又看向宋璃,“这是你们宫内拨给我家公子的使唤丫鬟,是专伺候公子起卧的,这些天已对我家公子的习惯和脾性十分清楚。我看除了这里,院内还有几所成衣房,不若我同你走,也让这丫鬟四处去看看,寻寻好样子,我也一并要了。”
女侍看眼那丫鬟,虽觉得陌生,但她又不是时常在宫内走的人,人认不完也正常,于是大气的将手一摆,同意了。宋璃得了允许,开始在院内走动,她先走进隔壁一间成衣房,看了看衣服,没见着合适的,又往外面走,顺道看了眼房中的人,没有秋蛮的身影。
这些成衣房与起初那间成衣房的布置相差不大,进门都是一间大敞房,往里看是三道小门,略微一窥,一个是储衣间,一个是修补间,一个里面摆着几张床铺,想来是任职人员休憩的场所。
宋璃接连走了几间成衣房,都没见着秋蛮,正当她从最后一间成衣房中出来时,恍惚中听见这间成衣房隔壁的一条巷道中传出几道尖利的辱骂,宋璃将步子一抬,走到巷道口,朝里一看,瞧见一个女侍正被另一个女侍趾高气扬的指着鼻子骂,被骂的女侍身子不停颤着,漏在外面的手臂上现着数道青痕。
宋璃的耳朵中,将好听到这几句言辞,“怎么,你真当自己遇着了万里挑一的好男人?你这几天日日在这里洗衣服,怎么就没有从这水中好好照照自己?还带你去宿泠台?那是什么地方,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丫鬟,他怎么会带你去?你不过是替补,只因你长得有几分像洛蝉主子而已。”
秋蛮从那日从丈夫口中亲耳听到这些话到现在,早已麻木了。如今听着,心虽还有些痛,但好在能克制住眼泪。只是身子还是会忍不住的颤抖,她毕竟是人,一下子从温情中跌落到无尽深渊,用几日的时间完全接受已经算是心理承受能力不错的了。
回程路上,宋璃如此将这些话复数了一遍,也将自己把口信捎给秋蛮的事说了。口信的意思是,让秋蛮今晚子时左右,在浴衣所门口那处系着红飘带的地方等着她。
秋蛮只见过宋璃的男装,未见过宋璃的女装,听宋璃说这些话,大有不解的意思,可宋璃不得久停,说了后便极速走了,秋蛮还是在看见宋婻后,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那拨人。
宋璃不知道秋蛮会不会来,也不知道秋蛮会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但子时时,宋婻和宋璃还是到了,只是她们并没有直接出去找秋蛮,而是等了等,又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人窥探和跟踪,才在秋蛮面前露面。
秋蛮一见两人便哭了,她从被父母卖了那一刻起,就成了孤儿,在这里前几年还交朋友,成婚后便一味只有丈夫,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她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这几人与她认识不久,但相互印象不错,见着宋婻和今天白天见到的那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