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治水和漕运,国库每年要拨给工部一笔巨款,每每让他想起来都心头滴血,要是工部每年能少向户部要五十万两银子,那自己要少多少压力?
夏皇怔了一瞬,想了想,看着张华问道:“张爱卿刚才说什么?”
张华站直身体,说道:“回陛下,诸解元在州试第三场,关于治水的策论,经工部讨论甚至个别验证之后,切实可行,可为国库每年节省至少五十万两白银,同时,也能提速漕运,至少保漕运十年畅通,此举非五十万两白银可铸。”
夏皇思忖片刻,亲自躬身,将被他扔在地上的考卷重新捡了起来。
他看了看考卷,又看向张华,问道:“张爱卿此言当真?”
张华身躯挺拔,说道:“臣以项上人头担保!”
见到张郎中都玩儿命了,何攀亦是适时走出来,开口道:“陛下,诸解元所作的,有关防疫的策论,亦是可以当做规范,由朝廷推广地方,一旦某地有疫情发生,可以最大程度的减轻伤亡和影响,可堪国策。”
夏皇目光再次看向这张考卷,若有所思。
此时,户部尚书贾平傲站出来,说道:“陛下,张大人和何大人,以及诸位考官虽然有过,但也都是为朝廷着想,为陛下着想,既然能为国库节源这么多,功可抵过!”
户部掌国家钱粮,在六部中地位举足轻重,户部尚书的话,自然更是极有分量。
百官都知道,国库吃紧已久,也一直是陛下的心病。
如今工部为国库节省了数十万两银子,陛下心中自是高兴,但刚才他已经罚了那些考官,君无戏言,自然是不能轻易收回来的,贾尚书此言,便是给了陛下一个台阶下。
夏皇满意的看了户部尚书一眼,说道:“贾爱卿言之有理,蜀秀与长虹两位爱卿谏策有功,各赏白银五百两,绢一百匹,其余诸位同考协考,各赏绢五十匹......”
罚俸的圣谕已发,不能收回,但这些封赏,却是将罚掉的俸禄又补了回来,甚至还有多出。
夏皇封赏完毕,没有再提那几张考卷的事情,思忖了片刻,望着下方,说道:“策论取仕,仍要重视文章,但在此之外,也应适当酌情,此事,尚书省先行商议”
“酌情”这个词用的很有灵性,百官浸淫官场多年,又岂会不懂。
陛下这是为了这一份考卷,单独下了一道隐晦的圣旨啊!
袁寅福面色有些发白,看了某个方向一眼,那里是礼部尚书的位置。
一名中年男子目光淡漠了瞥了他一眼,袁寅福已然会意,低下头,再也不发一言了。
片刻之后,夏皇看了看下方,说道:“若无其他事情,便退朝吧。”
今日的早朝,持续的时间很久,过程也是一波三折。
包括吏部侍郎宋世伟在内的诸城州试考官,被陛下先罚后赏,工部的科举改制之策,虽然依旧没有被采纳,但陛下对尚书省下的那一道暗旨,还是说明,此次工部和礼部的交锋中,工部更胜一筹。
能用一张州试考卷,就在朝堂上掀起这么大的波澜,百官对那位诸城的诸解元,也算是有了第一印象。
“宋大人,留步。”
宋世伟即将走出宫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宋世伟回过头,看到走过来的礼部尚书,疑惑道:“曹大人有何事?”
礼部尚书曹锦程看着宋世伟,笑道:“诸城路远,子贤此行辛苦了。”
“职责在身,没什么辛苦的。”
宋世伟回了一句,眼中疑色一闪而过,他和礼部尚书曹锦程平日里并无多少交集,对方今日的举动,似乎有些过于热情了。
曹锦程看着他,摇头说道:“科举改制,每走一步都是兵行险招,宋大人还是有些急躁了。”
刚才在朝堂之上,虽然互相争辩的是工部和礼部,但吏部侍郎宋世伟,却是站在工部一边的。
宋世伟点了点头,说道:“曹大人言之有理。”
曹锦程看着他,又道:“不过,能为国库每年省去数十万两白银,这位汀州诸解元,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本官倒是有些期待他在会试上的表现。”
会试在京都举办,历来由礼部全权负责。
宋世伟想了想,看着礼部尚书曹锦程,笑道:“曹大人只需再等几个月就行了。”
两人一同走出宫门,曹锦程似是随意的问道:“刚才在殿上听到张郎中提起,那位诸解元还未加冠,就算是以加冠之龄取得这样的成就,也实属难得,他年纪轻轻,便让寻常考生一辈子都难以企及,不知是哪一州哪一郡的人才?”
诸城贡院,包含附近一道近四个州的考生,宋世伟隐隐觉得曹锦程的话还有什么深意,却也并未多想,说道:“诸解元算是汀州诸城本地学子。”
曹锦程点了点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又和宋世伟寒暄了两句,便各自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