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道道闪耀的白光自厚重的云层之中透射而出,滚动的云浪如同闪烁的鱼鳞,分毫之间变化万千。
晨曦的微风拂动营帐,刮过战士的兵甲,宋骁撩帐弯身出来,张目望向天边滚云,眼中带着隐隐的锐利,少年将军的锋利,于此刻分毫毕现。
今日再战,宋骁已是抱了必赢的决心。
无论如何,他都要一枪挑了萧域的人头,来献给戎余。
宋骁转身走向戎余营帐,翻帐进去,戎余亦已兵甲整齐,方戴上头盔,背对着宋骁站立。
“督军。”宋骁面向戎余,恭敬叫道,“军阵业已备齐,随时待命再战。”
“好。”戎余沉沉应了一声,两手将系绳系好,转过身来,满面的庄严肃穆。
“今日之战,我来调度。”戎余道。
宋骁几分不可置信。“督军是要亲战?!”
“昨日之事,今日作个了结。十年未见萧域,来看看故人,又是变作了何等面貌。”戎余慢慢道,话语中带着沧桑。但更多的,还是一股稳操大局的确信。
……
“全军待令!出战!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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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域站在垒台上,凝目望着寨子外的一片片离得愈来愈近的戎字旗帜,片刻后,他伸手取出弓箭,一息之间弯弓搭箭,弓弦拉至最满,动作没有一丝停滞,甚至也无需校准,手指一松,羽箭飞速离弦而出。
戎余正打马行在最前,目视前方,在视野之中忽然出现一个黑点,隐隐有风声呼啸,那个黑点也愈来愈大,映在他眼中,那是一支羽箭。
戎余只看着那支羽箭,没有动作,上身挺直,无一丝掩躲之势。
羽箭飞速,朝着戎余来,“嗖……”的一声短暂声响,又自戎余身侧飞离而去,卷起了一阵轻风,径直射向了那面飘扬的戎字军旗。
军旗随羽箭落下,倒在了一旁。
“是谁放的箭?!”宋骁大喊道,心中简直怒不可遏。
戎余却是镇静许多,他停马看向那军旗之上的羽箭,平声道:“是萧域,十年阔别,他的箭术比起以往又是不知精进了几层。”
戎余自可辨明羽箭射向的方向,他自知那不是对准他的箭。此箭的目的,自是在于攻心。
宋骁将羽箭拔了出来,折作了两半丢在一边,朗声道:“就算他萧域箭术高明又如何,箭术再高超,也不过只是一个山寨里的匪贼。中部四寨,迟早会是和皋地一样的下场。”
风传着声音,一直到了萧域耳边,闻听此言,萧域冷笑一下,“那便试试,究竟是谁夺谁的项上人头。”
转眼之间,战争再次触发。
箭矢如雨,骤降于天,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山寨勉力抵抗,刀枪碰撞,巨石滚落,砸落了一个又一个要往上攀爬的士兵,后方来的人辩识不清,几脚给踩成了肉泥。
而这也仅是乱世的一角。戎余静静看着这片血腥肉场,片刻后,张手往下,命令道:“取我的弓箭来。”
部下依着命令取来弓箭,那是一架重三十石的弓箭,寻常人连拉此弓也做不到,却被戎余轻易给拉开了,传说中戎余天生神力,看来此言果真不假。
不同于萧域的一气呵成,戎余射箭更有稳如泰山的持重,力可拔山的力量蓬勃,弓弦至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十年,单只他萧域一人箭术有所精进么?戎余望着垒台之上的那一个人影,右手手指松弦,利箭脱弦而发,直指萧域!
萧域站于垒台之上,虽为主导调度之人,但在众人之中,亦不明显,因而他才敢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
那是一种直突关窍的预感,直击命脉,如同有人一笔写下了一个杀字,定下了人的生死。是久别的故人,是昔日同生同死的兄弟,亦是不死不休的死敌。戎余!
萧域迅速扯过了一旁站在他身侧的一个山匪,在那箭触及自己的那一瞬,挡在自己身前。
利箭穿透皮肉而过,发出噗的轻微声响,人的身子依旧挡不住此箭的威力,利箭竟径直穿透了一个人的身体,继续向萧域飞刺而来!
萧域反应迅捷,抬起左右握住血红的箭杆,此念只在一瞬,萧域的动作绝对不慢,可箭势依旧要比他的手快上三分,噗嗤刺进了他的左肩,沾着别人的血。
此离心口不过一寸距离。那个被迫为他挡箭的山匪,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被穿胸而过的伤口,一股浓浓的惧意方及生出,他已经倒地,死了。
萧域将左肩的箭一下拔出,丢在地上,左手一片血红,有他自己的,但更多的是别人的血。
……“纵使你练箭再刻苦,你也依旧要比我落后三分!”
遥远的回忆于此刻突袭,心口传来一阵疼痛,疼得萧域咬紧了牙。
西北之地,荒凉苦寒,没有江东的河湖四野,水草丰美,西北遍地是平川沙石,不见绿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