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允子不知道他在神游什么,更不知道他嘴里叨咕的是个啥,不该问的,一律不敢瞎问。
除非主子主动提,否则,一律当做看不见,听不见,做个聪明的瞎子,聋子,才是奴才最好的生存之道。
顾夕颜的脾气古怪、乖戾、嗜杀,即使是近身伺候多年的他,也得加上一万个小心。
不然随时认领一顿板子,打是不能打死,可是皮开肉绽,多则个把月,少则十多天,才能下地走路,也是个难熬的罪受。
近侍地位如他,在顾夕颜身边,也不敢不带脑子行事。
静静的陪着站立良久,小允子轻声唤他:“陛下?”
顾夕颜这才分神瞅了他一眼,不悦的蹙眉:“听到了,这个老匹夫,整天看热闹不嫌事大,打打打,那么喜欢打,让他儿子先去随军几个月吧!”
小允子被训的一个激灵,冷汗直冒,以他以往的经验,顾夕颜是个好战分子,向来是个主战大过主和的性子。
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祈宴怕是要撞到枪口上了,老将军着实有点冤,顾夕颜重生前,上一世都挺赏识他们的。
就因为他们这一拨主战的激进派,深得顾夕颜的心,是他政治决策的助推器,和那帮文官作对的主力军。
可今天顾夕颜变了性子骤然发难,他第一个懵圈,怕受池鱼之殃,小允子赶紧识趣的退出去打发祈宴。
大厅里,小允子扶起久跪的老将军起身,善意的提醒他:“祈老将军啊,今儿个怕不是个好日子,陛下似乎心情欠佳,您还是先跪安比较好。”
祈宴年逾七十,久经风霜,战场、官场也是混迹多年,听着小允子的话,怎会不懂,会意以后对着顾夕颜的寝殿方向弯腰低首一礼:“陛下,老臣告退。”
顺利送走祈宴,小允子折回寝殿,服侍顾夕颜洗漱,准备起床。
伺候到一半,站在顾夕颜身后,帮他系龙纹金丝腰带的时候。
顾夕颜突然提了个人:“小允子,一会儿传朕口谕,让吏部稽勋司的司首来见一下朕。”
小允子着实诧异,以往顾夕颜要打听吏部的事务,都是直接传唤吏部尚书钱文远的。
再不济,也是吏部侍郎林奇,怎么突然掉下几级,饶过他们,找一个小小的稽勋司的司长,要知道按规矩,大尹朝低于四品以下的官员,若是没有皇帝亲点,可能永远都没机会面圣的。
好奇归好奇,嘴上不敢耽误,边系腰带边应承:“嗻,陛下放心,稍后奴才就去安排。”
顾夕颜跟了句:“去的时候,注意着点,避开那几个掌事的老家伙,越少人知道越好。”
衣服穿戴好以后,小允子连忙殷勤的扶他坐好,给他穿靴子。
一边往脚上套,一遍满口回着:“奴才懂了,一定谨记,不敢张扬。”
靴子穿好以后,顾夕颜起身,往御书房走去,留下一句:“找到人,把他带到御书房见朕。”
“嗻。”
独自一个人到达御书房的路上,沿路的太监和宫女纷纷下跪于走廊两侧,低头行礼问安。
“陛下万安!”
御书房离寝殿并不远,也是方便顾夕颜召见朝臣和处理公务,批阅奏折什么的。
顾夕颜径直走到御书房,跨步而进,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眉心微皱。
绕过主案台,行到靠窗户的偏台,拿出一张白色的大纸,踮起一只平时十分趁手的画笔,龙飞凤舞的一笔而就。
赫然是……裴慕云……三个字。
写完放下笔,两只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遒劲有力的手臂,轻轻的拎着纸张的两个角,对着窗口晨曦的阳光照着。
半透明的白纸上,乌黑的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顾夕颜嘴角上扬:“嗯,好看,名字不错,不知道人怎么样,上一世最后的样子……有点惨呐!比朕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哦~”
想起自己上一世的一生,如走马观花一一闪过。
他的出身注定了他的一生,忙忙碌碌走一遭,也不过就是想和天斗,与天争半子而已。
表面看似辉煌,背地里,其实十分可笑,就像他的名字,他虽不喜,但是就是成年以后可以更改,他也硬是没改。
顾夕颜是他的父亲,大尹朝先帝顾元齐给他起的,源自于他的生母,一个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宫女。
先帝毕生挚爱,因出身低微,被先后命人暗地里谋害,暴毙,先帝无奈,帝王家盘根错节,又怎么能为一介宫女……申冤昭雪呢。
感念旧人,先帝将宫女所生的龙裔,起名顾夕颜,纪念他早逝的挚爱,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从来都不配有什么纯真干净的爱情。
夕颜,又名葫芦花,月光花,通常在傍晚或夜间开放,到了清晨花朵凋谢,悄然含英,又零落,意味突然香消玉殒的薄命女子。
他明明是个男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