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
错落的光耀斑斑点点坠下,一位青年拿着竹帚在光辉中穿行,试图打扫一番。
他仰头望去,正梁上的浮雕异兽只剩些许纹路,裂口处探出蛛网,银丝在朝阳里熔成金水。
他叫白寿,他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岁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他已经憋了太久,
他被困在了这座庙里,别无他去。
这座辉煌的庙宇看似荒废,到处破落不堪,可他不管用何办法,都无法损毁分毫。
就好像,这是一座完全不受外界干扰的神秘空间。
所以哪怕百年来,这里也保持着“自然光景”,腐朽、遍布灰尘……这座庙越来越破败,却始终没有丁点人为痕迹。
对了。
除了那些神像——
百年前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白寿回忆着这些年来自己的变化……
依旧是那副模样,那副心态。
可就像那句“不可放行”说的一般,所谓的自杀,也只不过是在消磨时间、于轮回中沉眠,又周而复始的醒来罢了。
放下竹帚,白寿坐在角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座恢弘大门,脑子里空荡荡的。
他抬起头,爬起身来,又拿起竹帚,走到庙宇中央的那张供桌旁,安静的打扫。
白寿随手掸了几下,灰尘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令人有些喘不过气,他吸了吸鼻子,轻咳两声。
走回角落,把竹帚放回原位。
如此无聊的反复了几遍,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也总要让自己……
“……”
白寿靠坐在墙角,低头看着一些细碎的绿芽在衣料褶皱里舒展,像在素绢上晕开的墨,又恰似某种恍如隔世的新生。
一道细小的声音于颅内响起。
可尚未等他站定,便发现周遭景象骤变。
成串的灯笼高挂,数条红绸带系在房梁,周围宾客络绎不绝,比肩接踵,个个皆伸头探脑。
正门大敞,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
四道僵直的躯体站于天地四方,抬着寿轿逐步前行。
坐在轿子里的,是我吗?
这一回,他发现……院墙四周挂着白色寿带,席面上洒满了纸钱,那些宾客,也是一张张纸人。
突然。
猛地回头,
“二人”四目相对。
“刚刚那是……”
白寿晃了晃脑袋,正欲细细回忆,却注意到庙宇中央的供桌后面,耸立着一道“泥塑”似的神像。
四臂手持法螺贝、妙见神轮、伽陀神锤与神弓,身骑一头鹏鸟迦楼罗上。
这个神像……
就在刚刚,那诡异宅院的某处,他看见了与眼前这位神祇近乎一致的泥塑雕像。
白寿深吸口气,口遵名讳,问出了和百年前同样的问题:
“诸天散尽,需承善道,身居业火者,不可放行。”
白寿细细辨别其中含义,许久才明白过来。
不过有了百年之苦,他如今也针对性的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灭寿存善道,他化自在天。”
“此意何解?”
虚幻中,庙宇正门处,一只烛火灯笼高高挂起,薄如蝉翼的纸罩上面长满口齿,甚是诡谲。
无人回答,但他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良久。
“此乃妄语。”
扭回身,面前只剩下那张满是灰土的供桌。
“超出答题时间了么。”
伸手握住门环,冰冷的金属渗出暗红锈水,顺着指缝流淌。
“不愧是长寿婆婆的寿宴,居然这么热闹?”
白寿跟在他们身后,穿过门廊。
宾客们端坐在褪色的锦缎椅垫上。
有道袍加身的老者,喜气洋洋,双手捧着漆黑肉块,用力啃噬;
“他们都是受邀参加宴席的客人吗?”
“文昊哥哥,盈盈姐姐,你们以前有参加过长寿婆婆的寿宴吗?”
“你父亲?”
樊盈盈颇为骄傲道。
白寿点点头,又问:“那我们这种没有收到请柬的人,真的可以随意进来吗?”
“那……”白寿停住脚步,看向人满为患的正院,抬头问:“没有请柬,我们一会坐在哪儿啊?”
显然,她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樊盈盈痴呆呆的愣了许久,身旁的叶文昊和吴庆丰也面露焦急,仿佛在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解决“座位”的问题。
她们飘飘摇摇的奔至正门前,齐声高喊:
一位身着灿金道袍的老人走入,他身侧跟着位白衣长袍的中年男人。
而这群人无一例外的,全都拿着根竹竿。
白寿默念这个陌生名字,好奇道:
“……”
白寿伸手拉了拉手边樊盈盈的袖口:又唤了几声,依旧毫无反应。
“抢位置?”
趁此机会,白寿立马指着那伙刚刚进来的人,再度说道:
“我不认识他们。”
樊盈盈拍着胸脯保证。
他直勾勾的盯着樊盈盈,仿佛瞧见此生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