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六十六)
清音往前走了两步,正要屈膝行礼,手腕猛然一紧,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拽着跌坐在赵殊腿上。
他身上的迦南香混着墨味笼罩过来,她心头一紧,下意识抓住他腰间玉带才堪堪稳住身形,刚想起身逃离,却被他牢牢按进怀里。“躲什么?“赵殊笑了笑,手指穿过她披散的头发,“昨日孤去梅影别苑,见你窗下那株绿萼开了。“说着,他低下头,鼻尖贴近她颈侧,似在嗅闻,“怎么换了安息香?″
清音微微偏头,避开他过于亲密的触碰,,眼角余光扫过案上摊开的奏折,细看才知竟是工部为睿王请功的折子。
她不动声色地抬手,将散落的鬓发别至耳后,轻声道:“殿下,礼佛需净心。″
赵殊嗤笑一声,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另一只手已悄然挑开她衣襟系带,内衬的素纱被风一吹,贴着皮肤直发凉。
“小菩萨好狠的心肠,昨夜孤咳了半宿,你倒睡得安稳。”他指尖划过她的脖颈,在如雪的肌肤上拖出一道暖昧的红痕。清音又往旁边躲,袖摆不慎带倒一旁青瓷瓶里新折的绿萼梅,花瓣簌簌落了一案。
她按住腰间那只欲探入衣内的手,蹙眉道:“礼部送来了上巳节祭祀的章程,殿下该以正事为重。”
话刚说完,下巴便被他捏住,一股雨前龙井的清苦气息骤然侵入唇齿。清音被迫仰头,正对上他眼底猩红的血丝,犹如暗夜中蛰伏的兽。“清音,你身上总有江辞的味道。"他松开她,拇指重重碾过她的唇瓣,却在瞥见她微微吃痛的表情时放轻了力道,“孤不喜。”清音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今早更衣时熏的香,是去年冬天江辞托人从江南带回的篱落香。这香一直被她收在箱底,今春翻晒衣裳时才重新找出来。她偏头躲开他肆意作乱的手指,柔声道:“陈年旧物罢了,殿下若不喜欢,回头我让人扔了。”
赵殊冷笑一声,转而从袖中掏出个荷包扔在案上。清音顺着他的动作望去,只见那素色荷包上绣着并蒂莲,针脚工整,边角已经有些褪色。她认出,那是当年江辞离开江宁前夕,她亲手缝制的。“你箱笼最底下,还压着三封没拆的信。“赵殊屈指敲着案面,眸色深沉,“去年腊月到今年开春,江辞每月差人往晦明居送去一封,孤说得可对?”清音盯着荷包上脱线的莲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那香…是昨日翻冬衣熏上的。"她嗓子有些发紧,斟酌半响说了句,“殿下若是介意,往后我不用了便是。”
赵殊盯着她瞧了片刻,随后起身,从多宝阁取来个盒子。掀开盖子,里头躺着几块香料,是她前不久提过一嘴的雪中春信,盒底还垫着她前日练字写的诗笺,皱巴巴的像是被人揉过又展平。
“这是……
“上个月你说喜欢,孤托人从扬州弄来的。”清音闻言,只觉眼眶一阵发热。
那日她不过随口提了句“这香好闻”,转头就忘了这事。而赵殊向来最厌香料,每次进她熏香的屋子都要皱眉开窗,不曾想竞还记得这个。“江辞送你的破烂当个宝,”赵殊捏着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孤剜心掏肺待你,你却连个香囊都不肯给孤绣。”
清音这才注意到,他腰间玉佩下空空如也。上个月他确实讨过香囊,她推说女红差,随便搪塞了过去。没想到这人竞记到现在,还特意翻出陈年旧事作比“殿下若想要…“她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现在绣?"赵殊眼神阴鸷地凝视着她,"施舍孤?”话音未落,清音就被他按在了长案上。舆图边角的镇纸格着她的后腰,疼得她忍不住直皱眉。
赵殊趁势一口咬住她的耳垂,喃喃低语:"昨日去天牢了?”他语气轻松得像在问今日天气,手上力道却半点不松。“殿下不是早知道么。“清音试图挣开,反被他扣得更紧。“解恨吗?"他问道。
清音没吭声。
徐家那些人和事,如今想来竟像上辈子经历的。她之所以去见那对母女,不过是想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为那十七年的荒唐人生做个了解。她抬头望进赵殊眼底,那里面沉寂的像一泓静水,将所有的血腥与算计都轻轻淹没。她轻叹了口气,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殿下今早又没喝药?“苦。"他言简意赅地说道,脸上难得露出些少年稚气。“良药苦口利于病,何况梅医正先前叮嘱过,殿下的药不能断。”清音推开他,起身去够药盏,却发觉药早已凉透,她只得唤人重新去煎。转身见他眉间阴郁未散,指尖还沾着些墨渍,她拈起帕子轻轻替他擦拭。赵殊任由她动作,目光却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忽而问道:“早膳用了么?″
她摇头:“殿下知道的,臣女每日晨起都需得先在佛前供香。”他冷嗤一声,攥住她手腕便往外走。
廊下早有宫人跪候,见他们出来,忙将食盒层层揭开将菜布好。蟹黄汤包的香气混着新熬的杏仁茶,氤氲在晨光里。赵殊亲自盛了一碗递给她:“尝尝,扬州新来的厨子做的。”清音小啜一口,甜润里带着微苦,似是特意减了糖量。她抬眼看他,见他正夹起一枚水晶虾饺,却不吃,只搁在她面前的青瓷碟里:“你上次说御厨做的太腻,孤让人换了方子。”
清音怔住。她不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