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银蹄白踏烟
雪水化在溪流里哗哗流着,夜蒙着薄云，掩了弯月半面笑颜。千刃拣了柴火用火折子点着，正好林子的另一头千翼挎着两只兔子回来，撩了细水搓洗半天,又来讨火折子去把皮毛烧了。
温窈从马车上拿下包袱，解开摊在火篝边对两人道：“先吃点干粮垫垫肚子，别饿坏了。”
“没事儿姑娘。”
千翼在烟熏火燎里抽空回了一句，顺带瞟了一眼不远处林间另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到底什么都没说。
一身黑色劲装的谢子坐在树上道：“你用树枝穿上，直接拿到火堆上烤比较快。”
千翼一只手抓着兔子一只手打火折子，被烧毛的味道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侧脸在胳膊的衣服上蹭了蹭，“你懂什么，烧了毛的火还怎么烧兔子。”谢子…”
千刃走过去提起另一只兔子，也勤勤恳恳地拔起毛来。温窈在火堆边支了一个小火篝，天黑前她在林子里拣了些蘑菇和野菜，她们带了一只小锅，正好可以煮汤。
待千刃千翼处理完兔子，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给我吧。”千翼一回头，险些把兔子丢进溪水里。
“陛陛陛陛下，"千翼心道他一国之君总不能觊舰她们小民辛辛苦苦剥的兔子吧，赶忙扭头去看温窈，“您、这
温窈头也没抬,闻声道：“给他吧。”
千翼：“啊？”
给皇帝了我们吃啥啊。
“他烤兔子有一手，"温窈翻出包袱里装调料的盒子，撒了些到汤锅里，“让他烤吧，等着吃就是了。”
比起兔子被皇帝抢了，支使皇帝帮忙烤兔子的话……千翼眼皮子都不敢掀，把毛拔干净的兔子塞到谢岐手里，埋着头跑回了温窈边上。她倒不是认不得谢岐，过去在青山她和千刃是被山致远安排在温窈身边照顾的，因此和温窈相熟的人她们都见过。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再是过去有那么点交情，谢岐如今可都是皇帝了，老言道帝王心海底针、伴君如伴虎，就算谢岐对她家姑娘别无二样，她一个做侍女的还是不敢有所逾越。
汤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千翼动了动鼻子，皇帝烤兔子有没有一手她不知道，但她家姑娘煮汤真的很香。
说起来，也很久没有尝过姑娘的手艺了。
蘑菇野菜汤好了，但她们只带了三个小碗。温窈给千刃和千翼各舀了一碗，千翼早馋得两眼放光囫囵要喝，还没喂到嘴边手臂就被千刃按住。千刃看向温窈，道：“姑娘，陛下那边……?？”到底是要同行的，温窈轻叹道：“无事，我去看看。”溪水边，谢岐不知从哪拿了把尖刀，下手利落地划开兔子的腹部、清理内脏。谢子站在他边上，似是想帮忙，又被谢岐抬手制止了。温窈在谢岐旁边蹲下，借着岸边流动的溪水净了手，“那边煮了汤，但没有多的碗，你们若要喝便自己去舀。”
谢岐动作一顿，回道：“多谢。”
温窈点了下头，从袖里取了帕子擦手，终于在两人同路两日后问了出来，“陛下在长安称病，私下却悄然出城，可是有什么要紧公务？”不等谢岐回答，温窈便接着道：“民妇此番是奉长公主之命前往沧渚城深究周天辰一案，恐怕不便和陛下同路，待明日一早，还是分道而行吧。”“你总躲着我作甚，"谢岐像是扯唇笑了一下，但背着月光，温窈看不清，谢岐说，“我在那个位子坐得够累了，我不是当皇帝的料，想趁机出来透透气也不行吗？”
温窈道：“自然行，你要透气，我要办事，更不同路。”“可惜我许久没出过长安，任大兖版图辽阔，寻不到一处落脚。我倒觉得，很同路。“谢岐将粗枝插//进兔身，起身拎着两只兔子朝火堆走去。无论是温窈还是谢岐，此次离开长安都是轻装上阵。温窈自是要将千刃千翼一并带走，毕竞长安境内凡是认得温窈的，必定认得千刃和千翼。至于谢岐明面称病暗地外出，文福是带走不得，只有一个谢子来无影去无踪，是随行的好人选。
方才溪边谈不拢的事，回到篝火旁两人皆未再提。火花噼里啪啦地响着，有谢岐在，最爱说话的千翼也像被猫儿盯着的老鼠似的一声都不吱，直到火上烤的兔子散发出诱人的肉香，沉静的气氛仿佛才缓和了些许。谢子从他们的马车上取回了剪子、盘子，几只碗，甚至银箸都备齐了。温窈撑着脸，缓缓道：“陛下这是有备而来。”“我不是陛下，"谢岐剪了两只兔腿，示意谢子端给温窈，随即才道，“出了皇宫，我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谢岐垂着眼把两只兔子剩下的部分分剪成四份，兔子是千翼打的，所以多数都分给了温窈几人，余下的一点给了谢子。重新洗过手后，他便拿了只新碗，只打了野菜汤喝。氛围又逐渐不对劲起来，千刃揪着千翼到溪边去吃，谢子自然不会留着当碍事的，一时只闻夜风呼啸，见冷月凄凄。谢岐道：“你没带氅衣么，春夜不比冷冬好多少。”他顿了顿，又道：“染了风寒如何办事？”温窈吃完兔腿刚漱了口，沉默着从身后的马车里捞出厚衣披上。事实上坐在火堆边感觉不到什么冷意，但她若不做，保不齐谢岐要干点别的什么，索性一步到位免去别的麻烦。
她道：“你也要查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