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盏失声道:“夫人!”
她朝着王令淑苦苦摇头,眼含哀求。
王令淑不再废话,扭头便走。但门外早已守满了仆婢,将书房堵得水泄不通,拦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
谢凛从房内走出来:“夫人病糊涂了,去请大夫来。”
仆人连忙应:“是。”
“你先前的病话,我不当真。”谢凛冷峻的面容浮现一丝温柔,伸手要来替她抱谢幼训,仿佛是亲密的一家三口似的,“是为夫不该与你置气,倒忘了你病得厉害,别闹。”
他没能抱走谢幼训,手便靠近她的侧脸。
矜贵的眉眼低垂,情深意重。
“我没疯,让开。”王令淑想要绕过谢凛,却被攥住了胳膊,不得已怒目而视,“自欺欺人的,是你!你才是一个疯子,既要还要,粉饰太平。”
谢凛没有说话。
王令淑被他看得脊骨发凉。
“你当真要与我闹翻?”
王令淑心中警惕,面上却挑眉笑开:“你还觉得,我在与你说笑不成?我只要看见你,便觉得恶心,早就迫不及待要与你恩断义绝,两不相见。”
“让人先把岁岁带下去。”
“做梦。”王令淑信不过谢凛,更信不过谢家的人,她不能让刚刚的事情再发生一遍,“你若想与我谈……”
话没说完,玉盏已经扑了过来。
不只是玉盏和寻常婢女,谢幼训身侧的乳母、婢子,一拥而上。片刻的功夫,哭得撕心裂肺的谢幼训便被乳母抱着,往住处去。
而王令淑则被绑了手脚,丢入书房中。
她像是一条被丢上岸的鱼,剧烈挣扎,鬓发散乱。气恼地想要撞开身边的人,却没有半分作用,反倒是越发将自己闹成了一个疯子。
“夫人,保重。”
玉盏对她行礼,低垂着脸,看不起神色如何,便已然退了下去。
屋内骤然安静。
屋外倒还有声音,似乎是大夫被请来了,正在门外与谢凛说话。王令淑从未被如此羞辱过,也从未如此无力过,她的手里一张筹码也没有……
没有人在乎她如何。
她也没有与谢凛谈判的资格。
谢凛想要让她当个疯子,她便是个疯子。
王令淑呆呆坐了一会,她站起身。大概是谢凛早些时,总在灯下读书到半夜的缘故,他的眼睛算不得好,白日里书房仍点着蜡烛。
她艰难挪过去,手腕举到烛火上。
滚烫的火焰舔舐着她的肌肤,尖锐的疼痛拉扯着王令淑的神经,反倒令她的心念越发清晰。她这样与谢凛吵闹,是全无意义的事情,她手里必须得有筹码。
刀、碎瓷片、剪刀、镇纸,都很难杀人。
但权势可以。
在权势面前,任你三头六臂,也能如纸糊一般轻易被摧毁。
王令淑疼得身体颤抖,双手用力,绷断了被烧灼得发脆的绢帛。她疼得生理性的泪水如断了线,模糊的视线中,她不断睃巡谢凛书房里的布置。
做了几年夫妻,也算熟悉。
她很快确定了如何寻找,开始翻找起来。
一面翻找,王令淑一面将书房内的古玩雅供撞翻,横冲直撞闹得声音不止。终于,她找到了傅忱信中所说的账簿,收入怀中,弯腰去捡地上的镇纸。
王令淑捡了好几次,捡不起来。
门这时候正被推开。
谢凛冷着脸,直直看向她。视线看向她手里的镇纸上,很快往上,很快落在她被燎出一连串水泡的手腕上,眉头深深蹙起。
他一言不发,大步走过来。
王令淑还没来得及躲,便被他攥住胳膊。
“你当真疯了不成!”
王令淑反唇相讥:“”我疯没疯,谢司徒岂不清楚?”
谢凛没理她。
“劳烦大夫。”他嘴里虽然说着劳烦,语气却阴沉得仿佛要杀人,冷盯着大夫,“拙荆实在顽劣,手上的伤势实在严重,先别叫她疼再说别的。”
大夫连忙应是,上前给王令淑看。
王令淑没有再闹。
她确实疼得要命,犯不着自己为难自己。
倒是整个书房,被她打砸冲撞得彻底天翻地覆,书卷器物到处都是,乱得瞧不出原貌。谢凛对此不以为意,似乎没有多想,只垂眼看着她的手腕。
见他确实没察觉,王令淑才稍稍松懈。
她垂下眼,看自己的手腕。
肌肤烧得黑红,一连串油光的水泡,有些还被蹭破了。确实很难看,血水混着模糊的皮肉,是在触目惊心。
王令淑自己想不到自己能对自己这么狠。
她从前最是娇气。
“我先为夫人清洗伤口,稍后涂上止疼的膏药。”大夫胆战心惊地要了清水,便兢兢业业为王令淑清洗伤口,还不忘偷瞧一眼谢凛,“这膏药乃是老夫改良过的配方,比寻常止疼的烫伤膏好上百倍不止,涂上之后夫人必然不会感觉到疼痛!”
谢凛闻言,眉间褶皱果然稍松。
只是还没等大夫松口气,他便冷笑一声,淡扫王令淑:“让她长长教训。”
大夫拿膏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