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少一遍都不许出藏书阁的门!”这一抄,就抄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
南问柳咬着笔杆,笔尖悬在宣纸上要落不落,墨汁将书上的“星阙无尘"几个字糊成了一团黑云。
“真是,都什么年代了,夫子就知道罚人抄书,"她嘟囔着,“一点新意都没有……
暮色斜斜漫过窗棂,光线有些暗了,林之鹤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点燃了烛灯。
回来时路过南问柳的桌子,他便顺手拿起南问柳一下午的成果扫了眼,指尖叩了叩案几:“还差四遍。”
南问柳哀叹着,把脸埋进书堆:“通融一下嘛林师兄……陶夫子又没说他亲自验收,你看看就算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没抄够次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林之鹤施施然坐下,“若是实在抄不下去,不如说说昨天为何逃课。”
说起这个南问柳就来劲了,她直起身子,笔杆在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你猜?”
“逛西市去了?”
“错!"南问柳神神秘秘道,“我同沈珮在后山发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你知道的,话本里就爱写这种地方潜藏着什么大能宝藏……于是我们花了一下午时间进去探索了一番,你猜找到什么了?”
她越说越兴奋,撑着桌子半起身来,几乎要探过桌案。林之鹤微微后仰,避开她过近的呼吸,手指按在书页上,久久未动。“妖兽巢六?或者前人遗留的剑谱?”
“又错了!“南问柳拊掌,“答案就是,什么都没有!那就是个普通山洞!”林之鹤”
有种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的无力感。
他低头揉了揉太阳穴,道:“坐好,别忘了你还差四遍没抄。”南问柳讪讪地坐了回去,没写几个字,又托腮看着他笑:“林师兄这般较真,将来怎么哄心上人?”
林之鹤没跟上她跳跃的思路,大脑空白了一瞬:“…什么?”“要是以后为什么琐事吵起来,"南问柳越想越觉得好笑,“你不会让人家姑娘抄门规吧?”
烛火在林之鹤侧脸投下摇曳的光晕,他执卷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哄不哄人,与你有何干系?"他索性合上书,目光掠过她笑吟吟的脸,“倒是你,今日若抄不完……
“若抄不完,林师兄便要留我在此秉烛夜谈?”南问柳说着便倾身凑过来,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林之鹤像是被火燎了似的霍然起身,没留神带翻了桌上砚台,漆黑的墨汁尽数溅到了他衣服上,给暗金色的云鹤纹样都染成了黑色。
“你!”
“哎呀哎呀,实在对不住。"南问柳憋着笑扯过帕子,“我帮你擦掉就是。”“不必一一”
烛火在突如其来的风里明灭不定,将两人影子搅作一团。南问柳望着他骤然泛红的耳尖,故意将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林师兄这般紧张作甚?莫非从未与姑娘独处过?″
林之鹤不肯回答,只是僵着身子往后躲:“松手。”他退得太猛,撞上了身后书架,几卷书简哗啦啦地砸了下来。林之鹤手忙脚乱地去接,却被南问柳抢了先。
她踮着脚把书卷塞回原位,发梢有意无意扫过林之鹤的脖颈。“躲什么啊?"南问柳指指自己,“难道我长得很吓人吗?”林之鹤垂眸看她。
暮色里少女的长发晃悠悠垂在肩头,随着她动作晃来晃去,青衣袖口沾着墨渍,偏生眉眼鲜活无比,亮得灼人。
承意九年的夏天在回忆里总是那么灼热,窗外的蝉鸣似乎从未停歇过,搅得人心烦意乱。
这一年的林之鹤十五岁,还没有学会日后的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面对本来就有好感的少女,轻而易举就丢盔弃甲,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