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知慕少艾(二)
烛火突然爆出个灯花。
林之鹤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偏头避开她的目光。少女身上自带淡淡的香气,像是春日开得漫山遍野的桃花,随着她的气息一同扑面而来,惊得他睫毛颤了颤。
“说话啊,我长得很吓人吗?”
“……南问柳,"林之鹤罕见地叫了她全名,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知不知晓,何为男女大防?”
“这有什么。"南问柳比他坦然多了,“在连缘山时可是我亲自帮你换的药,该看的和不该看的,我早就看过了。”
一一其实这话半真半假。
她那时候懒省事,也没指望林之鹤真的能活下来,只是意思意思在伤口上洒了点金疮药,然后就一觉安安稳稳睡到天亮。但林之鹤没什么江湖经验,轻而易举就被骗到了。他呼吸明显沉了几分,猛地偏过头,白玉般的耳尖在烛光下红得几要滴血,转身欲走,衣摆却被什么勾住了。
林之鹤回头,看见南问柳两指夹着他腰间玉佩晃了晃,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
“你这玉佩都沾上墨了,我帮你洗干净呀。”“还我。”
南问柳将玉佩当空一抛,又稳稳接住,笑得眉眼弯弯:“那你求我啊。“林之鹤伸手去抢,南问柳旋身躲到长案另一侧。她的动作扬起一阵风,抄到一半的纸页哗啦啦落了满地。
她踩着满地狼藉后退了几步,指尖勾着玉佩的绳子,慢悠悠转着圈。“都说林家剑法讲究静心凝神,怎么林师兄这般沉不住气?"她道,“我看这块玉跟你送我那块很像呢,不会是一对吧?”林之鹤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道:“灵岫玉产量稀少,这批本来也只有一小块……”
“那就是咯?"南问柳歪了歪头,把玉佩丢回去,“直说嘛,干嘛非要藏着掖着。”
林之鹤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被南问柳故意勾住腰带往前一拽。两人踉跄着栽进满地宣纸堆里,砚台翻倒的墨汁缓缓漫过地面。林之鹤反应很快,手掌撑在她耳侧,呼吸凌乱地扫过她的鼻尖。南问柳瞧着他通红的耳垂,正想再调笑几句,却忽然噤了声。这个角度看过去,林之鹤睫毛长得过分,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她清晰看见少年眸中映出的自己,像是一尾游鱼撞碎了满池星子。“你……“他嗓音绷得很紧,“非要这般戏弄人?”南问柳才不怕他,仰着头笑起来。
她觉得这人有点像是幼时逗弄过的狸奴,看似傲娇得很,不可一世,实则最为好脾气。哪怕被逗得炸了毛,也不会对着人亮出爪子。很好。
她对这人的第一印象果然没错。
她想尽办法进入学宫,为的不就是从林大少爷入手,接近林家吗?再说,林之鹤长相确实合她胃口,左右她也不算吃亏。“当初浑身是血躺我榻上时,怎么不说男女大防?"她指尖勾住他束发的绸带,“现在倒讲究起来了,林少爷?”
林之鹤倏然收拢五指,攥住她作乱的手腕,却在对上她含笑的眼眸时泄了力道。
“抱歉……“这几乎是他本能反应,一边起身一边偏头避开她的目光,视线落在她腰间佩剑时,微微一愣。
林之鹤问:“我能看看你的剑吗?”
一一他在问心阵的第二十七重幻境里,看见的就是这把剑没入了自己心口。惊鸿剑在烛火下泛着寒光,剑柄缠着一条褪色的红绳,上面沾了暗红色的东西,可能是血迹。林之鹤指尖刚触到剑鞘,忽然被剑身嗡鸣震得指尖发麻。那震颤顺着指骨窜上心口,让他恍惚间又想起了幻境里穿心而过的剑锋。南问柳忽然按住了他手背。
“这剑认主。"她掌心温度透过手背传来,“当年我捡到它时,它插在石缝里,周围全是血,唯独它亮得晃眼……像是等了我许久一般。”她话音一转:“不过说起来,林师兄似乎格外在意我这把剑?”之前陶夫子说她剑上戾气太重,林之鹤就帮她问过有没有解法,后来在地下暗渠杀康啸的时候,林之鹤见到她的第一眼,也是忍不住去瞥她的剑一-难道是因为这把剑来自于殷州萧家,而殷州之事林家正是幕后黑手,所以林之鹤认得它?
“无事。"林之鹤迅速整理好表情,背过身去整理散落的书册,“再过一个时辰,巡夜的夫子就要来了。”
南问柳支着下巴看他绷直的脊背,屈指敲了敲案几:“还剩四遍,不如我们分一分,你两遍我两遍如何?”
“休想。”
“那我若是彻夜不归,明日全学宫都会知道是林师兄留我在藏书阁…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笑意盈盈,“你说旁人会怎么想?”林之鹤的手顿了顿。
南问柳乘胜追击:“就说林大少爷假公济私,借着罚抄的名义与人家小姑娘单独相处…”
林之鹤终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正经点?分明是你一一”窗外传来"噗嗤”一声笑。
林之鹤眸光骤冷,抬手唤出几枚冰棱,正中窗户上方的瓦片。两秒钟后,上官杰鬼叫着从屋顶上滚了下来,怀里还抱着一只荷叶鸡。“自己人自己人,别动手啊!"见被发现了,上官杰也不藏了,索性翻窗而入,将油纸包往案上一丢,“沈珮说小柳儿想吃烧鸡,我们在醉仙楼排了整整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