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缸里都是堆瘪的烟头,段南仰着头躺在沙发上,脑海里忍不住闪过七年前裴润的面孔。
冷漠的、勿近的,一见到她就避之不及,就算段南好几次都想去询问和解释,还有道歉,可是裴润只要一见是她,就立刻绷紧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任何话也不说出来,干脆视而不见。
“就是你毁了我的毕业典礼。”
这句话像刺一样扎在段南心里。
如果早一点到……但是没有如果。
从那以后裴润就单方面与段南分道扬镳,两人就好比从未认识过。他的坏脾气可以令人肝肠寸断,又固执地不听任何询问和解释,好似在置气。然而这样的置气令双方都备受煎熬,本该光芒万丈的毕业典礼收束成了一根锋锐的尖刺,横亘在两人之间,成为楚河汉界。
以前的段南设想过无数个可能,也许是她的迟到导致了各种各样的意外,使裴润迁怒于她。可是段南万万没想到,裴润会生她的气竟是因为这样无厘头的挑拨。
用脚趾头想段南都能想到又是曲以雯的诡计,偏偏裴润还真的信了。段南又气又好笑,气的是裴润这么轻易就信了曲以雯,甚至疑惑她的为人。好笑的是裴润就像拎不清事的小孩一样,一生气说了出来。
恶劣得真直白啊,段南想。
不过裴润说出来还算好解决,段南总算不用纳闷他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既然真的有误会,也知道了症结所在,只需要解释清楚就好了。
段南清楚裴润的脾气绝不是表面那样温和有礼,活得好像很通透。因为他成长经历的缘故,裴润反而更像是一个喜欢隔绝亲密关系的人。
一旦出现任何猜疑,他往往就像乌龟一样缩进自己的壳里,很难再去相信。
掐灭了烟,段南看向禁闭的房门,扶着额头想到:造了什么孽,非要喜欢这么个祖宗。
她想着,既然裴润拉不下脸来说,那就由她来解释比较好。
从刚才段南出来以后开始,房间里就静悄悄的,也不知道裴润在做什么。敲了敲房门,没有动静。
段南开口:“我要进去了。”
本以为不会有任何回应,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段南刚触碰到门把手的指尖悬在空中,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站在身前的是裴润,他仍穿着那件勉强盖过臀部的白色衬衫,前襟的扣子没系好,露出两小截锁骨,因月色而泛光。他的脸色很冷,然而看起来却有些不自在,像是在作势。
慢半拍意识到自己衣着暧昧还眼巴巴上赶着来开门,裴润脸上有些挂不住,冷硬的面庞有一瞬神情恼火,片刻后又是不冷不热的语气:“什么事?”
实在是自从见识到段南那样的表情以后,裴润越想越不对劲,他简直坐立难安,那个既让他窃喜又不敢相信的想法浮上心头。他开门开得这么快,就是想亲耳听一听段南的解释。
没有进到卧室里面,段南就倚在门框上歪过头,沉静地注视着裴润。这样的注视几乎使裴润感到心虚。最终是裴润先败下阵来,别扭地转过头,装作不经意地扫视着地板,唇角还是紧紧绷着。
段南越看他这副明明底气不足,却还要假装自己十拿九稳的样子越想笑。但是现在不是来笑的,段南抿了抿唇:“七年前,你就是那样想我的?”
裴润顿了顿,没敢和她对视:“不然为什么一切都那么巧合?前一天你被人围攻,然后你看见我脚踝受了伤,之前还把我的抑制剂换成了营养液……”
话还没有说完,段南就打断了他:“谁和你说是我把你的抑制剂换掉的?”
裴润想也不想道:“曲以雯和我说的,还有视频。就在那天你迟到了,然后她跟我说——”话音未尽,他自己先瞪了瞪眼睛,猛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唇角绷得更紧了。
是啊……怎么会那么巧呢?
怎么就会那么巧,明明前一天没有约好一起走,曲以雯却顺路到了他的公寓,然后撞见了他的易感期?还告诉他段南偷换了抑制剂这件事?
这次冷笑的人换成了段南,她平素表情不算太多,冷笑的时候下巴微抬,自俯视的眼中半泛着自窗外而来的白光:“她说的你就信?”
“她给我看了视频。”说出口的话总有些没底气。
“什么视频?”
裴润略显慌乱地去摸衣兜,衣服被他散落在床边,里面有手机。他翻找着多年前曲以雯的社交账号,这个账号她现在早就不用了,裴润的心跳得很用力,脑袋都有些晕。
他把日期不断往下拉,终于翻出那一则视频。
段南伸手接过来,视频里她从裴润的书包里翻出东西来,然后替换成了营养液……
但她还记得那天。
“贵人多忘事,看来你也记不住那天发生了什么。”段南略带讽意,“我每天给你带早饭,那天你说想吃蓝莓,我想起没有放,所以去把你的食盒拿出来替换成你爱吃的水果。”
“至于这个视频,”她抱臂,“是合成的吧?”
裴润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谁会想到有人能对一个高中生用这种科技手段。有些磕磕绊绊地,裴润像是为自己的愚蠢找着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