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雨莲的性子泼辣,又是出了名的一根筋。年幼时她对四皇子一见倾心,追求的阵仗屡屡闹到整个上京城人尽皆知,虽不至于坏了自个儿的名声,但也导致世家子弟都不敢求娶,因而她拖到现在了还没议亲。想必班姣郡主也没法子了,这才入宫与皇后商议。
没想到一来二去,这天大的“好事”竟然落在了傅寒恒的头上。
如果这桩婚事真成了,傅寒恒的储君之位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送到嘴边的肥肉,皇后怎会叫他错过,真是恨不得现在就让皇帝拟旨赐婚。
一箩筐的话灌下去,傅寒恒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想跑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正在此时,替卓清绾传话的太监进来了。“奴婢石荣,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六殿下。”
皇后眉眼瞬间冷下来。
她方才絮叨了一通,口也干了,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任由他跪着,不叫他起来,也不叫他往下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晾着他。石荣好歹是从骅裕宫出来的太监,代表着永乐公主的颜面,皇后哪能不晓得,这便是故意给人脸色瞧了。
傅寒恒直来直往惯了,他一撂茶盏,道:“有话起来说。”
石荣没敢动,直到位于上首的皇后也发声:“行了,起来罢。”
他这才起身,毕恭毕敬地道:“公主差奴来传话,在内宫之中传播谣言的罪魁祸首已处置,望娘娘宽心,不必为了这等杂事费神。”
皇后用盖子拨去浮于表面的茶沫,随口一问似地:“如何处置的她们?”
她们?傅寒恒一扬眉,若有所思。
石荣将骅裕宫中的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讲到那些人是活生生冻死之时,伺候在皇后身侧的溯溪和慧儿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连傅寒恒面上也浮现出几分稀罕,心道,再软性子的兔子急眼了也是会咬人的,知道自保就好,起码将来不会被轻易欺负。
皇后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冷哼:“倒真是人不可貌相,本宫竟不知永乐还有这般手段。你回去提醒一句你主子,还在孝期的人,千万莫沾了血腥,冒犯佛祖。”
石荣飞快地回答:“谢娘娘关怀,公主小心的很。况且那些贱婢是冻死的,没见血。”
又是贱婢又是冻死。句句没有点明,却句句都在打皇后的脸。偏他还是永乐公主的人,皇后就算气得两眼发黑也说不出责备的话。当下连傅寒恒都顾不上了,借口说身子不适,由溯溪扶进了寝阁。
关了门,皇后的怒火才挂上相。“真真儿是小瞧了她,先前还在本宫面前做一做样子,而今知道自己有靠山了,竟连装都不装了?!”
溯溪忙给她顺气,劝道:“娘娘莫气,您头疼的毛病才见好转,太医嘱咐了不能动怒,因这档子小事气坏了身子不上算。”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又道:“因先头竹苑那个婢女犯下的事儿,陛下难免对四皇子动了恻隐之心,着太医尽心诊治他的身子,如今四皇子竟已经大好了。想着接下来他要插手前朝的事儿,本宫就心气不顺。可惜了,因着出了上回的事,陛下特允他亲自挑选伺候的人,竹苑内没留下一个空位,本宫想找个机会塞人都不能。”
溯溪试探:“不如,奴婢去寻个机会打探一番?若能找个传递消息的人也好。”
皇后却摇头,一只手不停地抚着胸口,方才那口没上来的怒火让她实在闷得慌。
“不行。这回骅裕宫的动静闹得太大了,人人都知道永乐处死的婢女是从广惠宫出去的,陛下素来疑心重,难免不会往本宫这儿想,眼下稳住陛下才最要紧。”
她弟弟这月初被陛下调去平遥关,恒儿又被陛下遣去瀼州处理王氏贪/污一案。这案子处理起来可不容易,其中牵连深广,换个人,恐怕要折腾大半年进去。亏得恒儿有决断,才能速速解决了瀼州的事情赶在年前回来。
皇后喝了口茶,撸下腕子上的佛珠拨弄,闭上眼默念佛经,可仍是心绪不宁。
溯溪瞧出她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道:“娘娘...?”
皇后未答,放下佛珠站到窗前,让冷风将自个儿的脑袋吹得清醒一些。
王氏与蓝氏在陛下登基之初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蓝氏获罪,满门抄斩,不出几月,王氏竟因贪/污落得同样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她虽为内宫的妇人,却并非愚昧无知。关于前朝的动荡,她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自从太后对外称病不再出宁靖宫起,她便对皇帝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了猜测。
蓝氏和王氏全没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陈氏了?
皇后顿时遍体生寒,腿肚子发软,站都要站不住。
溯溪见状赶紧关了窗户,唤人进来将火炉生得更旺一些。
溯溪给她多加了一层斗篷,担忧地道:“娘娘...”
待旁的人都退下了,皇后才大梦初醒般,一下抓紧了她的手。“明日你亲自去传班姣郡主进宫,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