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紧起来?”
他这才一骨碌爬起来,有些局促地站在一边,下意识摸了一下脑袋然后又赶紧收回手,也不敢看皇帝,只是偷偷瞥了眼坐在下面的大哥和其他兄弟。
皇帝深深地叹口气,没好气道:“打疼了?”
“没有,父皇心疼儿臣,打得不疼。”
闻言皇帝抬手又是一下敲在他额头上——只是这回真的收了不少力道,只是轻轻弹了下他的脑门。
“朕就恨以前揍你揍少了!”
太子自然没那个心力去琢磨皇帝的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垂头丧气地站着。以往这个时候大哥就该出场为他求情说几句了,可今天大哥却在一边沉默地旁观,让他略感伤心。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大哥的脸色有些僵硬。
此时皇帝拿起桌上一个空酒杯,亲自倒了一杯酒,往他手里一塞:“去,也给你大哥敬一杯酒。日后你少不得就指望你大哥了。”
太子依旧听话地照做,来到齐王案前,规规矩矩地要奉上这杯酒。
齐王早就站了起来——眼下二弟依旧是太子,而那杯酒还是父皇亲手倒的,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坐着受这一杯敬酒。
“大哥,这一年累着你了。”太子这句话出自真心。父皇分派给他们兄弟二人的政务,最后一大半都落到了齐王头上,太子倒是落得个清闲,久而久之他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齐王巴不得皇帝把政务全给自己一手包揽,见这傻弟弟丝毫分辨不出来,心里有些好笑,方才心里积压着的伤感也消散了一些。父皇的偏爱也不是一天两天,自从太子出生,他这个大儿子便早早被分去了大部分的父爱。
不过那又如何呢?惯子如杀子,父皇这些年把二弟养成了个废物,这大晋迟早是由自己来接手,这才是正经的帝王之爱。
所以,齐王面上仍旧是如沐春风的随和模样。他表面上与太子推辞几分才接过酒饮下。兄友弟恭的场景,让今晚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许。
皇帝见齐王喝了太子敬的那杯酒,心里轻松一些。大公主挺着大肚子起身,要以茶代酒来贺酒时,皇帝甚至走下台阶亲自扶了一把,“好了,你如今双身子,就免了这些,安稳坐好,别累着。”
大公主微微福了福身谢过皇帝,见父皇神色明快些许,自己也露出些笑容,对着齐王道:“大哥,可别怪妹妹多嘴,如今你已经成家,和嫂嫂也该加紧要个孩子了。”
齐王点点头笑着应承下来,只说回去努力,又说日后还要让王妃和大公主取取经。只是齐王心里知道,这孩子一时半会儿还要不得。先前为了那一场刺杀大戏,他足足吃了几年的毒药以慢慢练出抗药性。虽说有药师专门调理身体,可毒就是毒,他的身体也亏空不少,装胃病倒是绰绰有余了,可如今想排空毒性就得花上不少时日。所以,这孩子自然也是不可能怀上的——王妃就算怀上了也得打掉,他可不希望自己有个生来带着缺陷的子嗣。
太子在一边呆愣愣的不说话,手指不自觉地捏在一起——他在想自己和林知燕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可是知燕真的能嫁他吗?如果放弃皇位才能娶燕儿… …他不想看到母后失望的面容… …可他也实在舍不得燕儿… …
想着想着,太子又开始给自己满上根本喝不醉的甜酒,一杯一杯地往下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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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夜的皇帝私宴并不会持续很久。特地安排金吾卫护送大公主回公主府后,皇帝把齐王单独留了下来。
“你妹妹说得对,你和你媳妇成亲也有一阵子了,是该准备要个孩子。朕和你母妃也都等着抱孙子。”
齐王依然是点头应下,可皇帝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血都凉了一半。
“你别光点头。身子是得好好调理,毒药吃下去容易,吐出来难。你这‘胃病’病了这么些年,也该准备去好好治一治了吧?”
桌前的残羹冷炙此时还无人来收拾,温暖精致的坐席间只有他们父子二人。齐王坐在皇帝对面,只觉得一滴冷汗慢慢从额角滑了下来。
褚太尉将两把卷刃的子刀带给他时,他也曾想过,父皇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过即便父皇发现了,只要他不戳破,那便代表着来自帝王的默许。
可为什么今日父皇就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呢?事情分明已经过去了啊。
齐王疯狂思索着,还来不及作出回应,皇帝便又开了口,面容静穆。
“老大,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那‘胃病’,得过一次就足够了。”
皇帝说得沉重哀伤,也全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齐王终于犹豫着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
那眼神里有期许,有失落,有关爱,也有悲切。
齐王突然不敢再看下去,沉沉地垂下头,低声道:“儿臣知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