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里很安静,皇帝的呼吸声粗重而绵长,他掏出一个锦盒放在齐王面前,示意他打开瞧瞧。
齐王顺从地打开,里面是一颗硕大的圆润明珠。他用袖子微微拢在锦盒上,那珠子顿时显露出莹莹的光芒——这是一颗夜明珠,比先前皇帝给萧安庭当赐婚彩头的那颗还要大。
“丞相和朕提过,说你眼馋这夜明珠,还和王妃抱怨过,说朕都不曾留一颗给你。喏,今年岁贡里又送来一颗,你拿去。”
手里的锦盒顿时烫手起来,齐王拿也不是,丢也不是,待人接物向来从容淡定的他,终于被皇帝打得个措手不及、连连卡壳。
终于,他把锦盒在桌案上放下,跪在皇帝面前深深叩首。
“父皇,儿臣不敢贪心。先前儿臣鬼迷心窍,铸下大错,父皇不仅不追究,还… …还赠与此等宝珠,儿臣实在困惑,还望父皇明示。”
皇帝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终于将心事道来:“朕年纪大了,如今若说还有什么愿望,便是希望你们兄弟几人彼此扶持,守住祖宗的江山。弟弟们不懂事,可你总该明白朕的苦心。你二弟他的确不成器,可他是你的亲弟弟。朕遂了你的意,把老三赶去了陇西,黎家也倒了,可琛儿… …琛儿他挡不了你的路。老大,前朝的废太子没一个活得久的,可朕想要他活着。”
方才太子亲手敬的一杯酒,如今父皇赠送的一颗明珠,还有皇帝对他“胃病”的宽容,在此刻终于图穷匕见——都是为了他那个傻乎乎的二弟。
齐王只觉得先前入口的甜酒分明是苦涩的。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个蠢弟弟究竟何德何能?值得父皇这样为他谋划?大晋的储君之位,居然只是为了一个废物的一场儿戏吗?
他恼怒,他嫉妒,他不甘,可皇帝的手还按在他的肩膀上,宛如千钧之重。齐王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他感觉自己是一只被猎鹰利爪捉住的兔子,动弹不得。
可这只猎鹰偏偏会用坚硬的喙为另一只呆瓜兔子温柔地梳理毛发,就连恼怒时也不过用爪子轻敲它那空空无一物的脑袋,还要注意收起锋利的指爪,以免刮伤它那毫无用处的漂亮脸蛋。
凭什么?凭什么!父皇,你可曾记得,我也是你的儿子!
齐王终于顺着那股力道重重地嗑头下去,额头压在冰凉的地砖上,这股子凉意让他胀痛的头脑逐渐清明。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他听见自己的嘴巴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