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国家人,大多是孔子学生。孔子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看,她不去报官,你也别报官了,男子汉胸怀宽广,何必闹腾得满世界看到你狼狈样?你看上个女人,本是美意,可她是有夫之妇,按照我国礼仪,她见了野男人不打,不但会被丈夫休掉,还会被浸猪笼。她想活命,不得不打你。你觉得你吃亏大,她还觉她平白遭殃呢。……你是草原来的使节吗?自古英雄出少年,草原孩子早成才啊。”
那人听了,单眼皮眨啊眨。谭香杏眼直翻,插嘴道:“使节?那么远的路,随便吹牛皮吧。赶明儿我去草原,我还说我是皇帝家儿媳妇呢!”
少年大怒,道:“我是使节,我还说了算呢!你听好:我是瓦剌王子阿勒泰,兄长大王给的金牌便在我怀中。你们再不放我,锦衣卫能把大都搜个底朝天。”
苏韧暗吃一惊。宝翔确实已陪瓦剌使团来朝,自己在内阁曾瞥到过王弟阿勒泰的名字。
他打开柴房门,问那小子:“我信你。为了尊重你们王族,金牌能先让我看眼吗?”
那小子努嘴,苏韧从他怀里掏出块带有火焰纹的赤金牌,正是传说里瓦剌首领的符信。
苏韧面不改色。他绝不在番邦王子面前露怯,
他旋即解开绳子,对方手腕脱臼,痛得嘶嘶出气。
阿勒泰夺门而出,谭香手捏块西瓜皮对峙。苏韧不禁犯愁:这场面如何收场?
他微笑:“原来阁下是远道而来的王子,失敬了。你汉语说得如此好,让人难以置信。”
阿勒泰歪着大脑袋,忍痛说:“这是我们族的优秀。我一个瓦剌人能说汉语说得流利。可你们这些汉人,谁会说句瓦剌语?”
苏韧口才,本可把对方驳得体无完肤,但他正想那句不晓得谁说出来的“大事化小,小事化小”,所以光是温存赔笑,一门心思和稀泥。
谭香却忍不住:“弹丸小国王子,神气个头啊?我们这几个都是双眼皮,就你单眼皮,难道咱们出娘胎比你优秀?万岁大方,成日送金银,要和四周番邦友好,可喂得全是群白眼狼!”
话音刚落,有人大笑帮腔:“痛快!”
一位青年戴宽沿笠,着半袖衫,英华逼人,大步走来。
谭香惊喜:“大白?”
阿勒泰几乎忘了疼:“喂,你怎能找到我?”
宝翔笑:“哈哈,我早和你说:这里是我家地盘,你一举一动逃不过本王法眼。”
阿勒泰恨恨说:“我通好第一天,便让你朝暴民打了。传到王廷,兄长大王一定不善罢甘休。”
宝翔把肩背的皮子展开了,对阳光抖抖灰:“小王爷,你敢听句真话么?”
“怎不敢,你说!”
宝翔嘿嘿:“我国的恶人使坏,心里也明白自己不是什么善茬;可你们番邦人士无耻,却能当自个儿救世活佛。泱泱大国,不愿和小邦较真。旁的不说,咱们这儿的房子又不是一个个毡房,连条狗都能随便蹿里边玩。你私闯民宅,叫存心通好?”
阿勒泰切齿:“你……!你在我兄长王帐,怎不敢说真话?”
宝翔露出雪白牙齿:“哈哈,我有甚么不敢?不过想试试老弟你的承受力。再说,在你家里打你,哪有在我家里打你过瘾。看不起你的人,才在你地盘上向你挑衅。”说完,他飞起一脚,正中瓦剌小王的手腕,嘎吱下,复位了。
阿勒泰被冷汗糊了脸,他摸摸手腕,肿得通红。
宝翔丢给他一个小药瓶:“你要告这女人的御状,没人拦着。”
苏韧抽出手绢,缓缓递给阿勒泰,眼中像无限同情,说不出口。
阿勒泰哼了声,匆匆离开。苏韧默默跟在他后头,临门拱手。
谭香把西瓜皮丢在井里,嘟嘴:“阿墨,你是鸡给黄鼠狼拜年。它还是只外邦狼。大白,咱们不是说好晚上见面?”
宝翔哈哈道:“我怕你们忘了。正好,我带来点东西。”
宝翔把皮子送给谭香,谭香抓着毛皮说:“这是真熊皮?能做好几件衣服啦!”
宝翔说:“这哪里能做衣服?好皮子我都送到专人那边赶制裘衣了。这是给你铺在地上垫脚的……也是给苏韧和苏密踩的。”
苏韧摇着扇子笑:“承情。”
宝翔对苏韧说:“那小王爷是瓦剌首领同胞弟弟,我存心要杀他锐气。瓦剌使节,朝廷肯定是要安抚。他绝不会把自己丢脸张扬出去。我就奇怪,他才来随便逛逛,怎么遇到阿香了?”
谭香脱了木屐,用袜子踩踩熊皮,说:“我哪晓得?要不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引得我也去看那只‘人犬’,我根本不会遇到他。回想起来,人家大概没习惯我国风俗吧。”
宝翔“喔”,苏韧“唔”,双双点头。忽然,他俩四目相对,同时变色。
几乎,异口同声,男人们问谭香:“你说什么?人犬!?”
谭香一本正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