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地摇头晃脑。
宋苇这才偏头去看聂思凡,柔声道,“对不起啊,事发突然,今晚先接我弟过来住一晚,明天我再想办法安置他,实在不行送到哪个亲戚家借宿一阵子。”
聂思凡从窗外风景中收回视线,笑了笑。
“没事,本来也有个空余的房间,正好给他睡。”
重金属摇滚放到最激烈的时候,一阵鼓声从后座传来。
她听了会儿,又说,“别去麻烦其他亲戚了,你跟他们走动的本来就不多,突然把这孩子送过去,人家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再说,他那么烈的性子,除了你谁震得住,就让他住家里吧,不就三个月嘛,高考完了都解脱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宋苇伸出右手,大手覆上聂思凡戴婚戒的左手,呷昵揉了揉。
他望着她笑,“你刚才也看到了,只怕我也震不住现在的他了。”
聂思凡垂眼,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又盖上宋苇的手,满面温柔。
这样柔情的时刻,没人注意宋萸耳机里的歌曲已经放完。
他把玩着长长的耳机线,冷淡的目光停留在交错揉捏的手与手之间。
宋苇的房子是老爷子留给他的一套回迁房。
在这座省会城市,宋家没什么家底,但抓住城中村改造的机会,近几年拆迁分了两套房。
老爷子百年后,两个儿子一人留一套房。但他总担心宋萸学坏,一直没把房子过户给他,如今只把其中一套房给了宋苇当婚房。
房子三室两厅,140平,次卧装修好了,预备以后给宋苇小孩住的。
如今——
宋萸把门打开一半,斜倚在门框边,穿白球鞋的一只脚踮着地。
他左右摆头扫视一圈。
房间四壁刷满浅蓝色乳胶漆,床和桌椅是白色,一看就是海洋主题儿童房。
他关上门,转身把书包一扔,整个人跳进沙发里,瘫着。
他说,“我不喜欢蓝色。”
“我管你喜欢什么。”宋苇从厨房里出来,两手端着菜,“就住三个月,高考完你爱去哪去哪。”
聂思凡换了衣服,正低头在餐桌边摆盘。
她穿一件高领黑色打底衫,袖子挽到小臂,胳膊上戴一只细带玫瑰金手表,那模样很像一只曲颈的黑天鹅。
宋萸起身,边走边拉开校服拉链,外套一拖,随意搭在沙发上。
三月天,他里面只穿一件黑短袖,紧贴胸腰,还不是年轻人爱穿的宽松版型,现出两块隐约的胸肌。
聂思凡看他一眼,把一双木筷子递到他跟前。
宋萸接过筷子,坐下扒饭。
“嘴除了吃饭不会叫人的?”宋苇拿手扣了扣大理石瓷面,“谢谢你嫂子啊。”
宋萸夹一大筷子青菜到碗里,极黑的一对眼珠转到聂思凡那里,停住。
他不做声。
这是他最擅长的方式,用沉默表达反抗。
宋苇轻踢他一脚,“咋,叫嫂子害羞啊?那叫姐吧。”
宋萸这才应了句话。
但只是在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既不像喊人,更不像喊姐姐。
聂思凡开始有点想笑。
吃完饭,宋萸回房写作业,宋苇主动去洗碗。聂思凡走进厨房,倚着餐边柜,抱住胳膊,看宋苇胡乱忙活。
他把水龙头拧到最大,用流水洗碗。
“老爷子要看你这么洗碗,得活活气死。”
聂思凡笑说。
“是费水了点,但这样洗比较干净嘛。”宋苇脱去警服,穿件粗呢麻花灰毛衣,衣袖撸到小臂。
他难得做家务。
宋苇见聂思凡仍站着,似乎在想什么事。
他问,“怎么不去客厅休息,是不是家里突然多出个人,不习惯?”
“你弟。”聂思凡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和宋苇交往三年,只有每年过年去他家拜年才会见到宋萸,但这几次见面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她只会在吃年夜饭的饭桌上见到他。
他总跟她遥遥坐着,闷头吃饭,不喝牛奶也不喝饮料,永远是桌上最早离席的人。
印象里,她只记得宋萸的一个动作。
每次吃完饭,他会用纸巾捺一下嘴巴,目光扫视一圈,然后推椅起身,留下两个字——
慢吃。
说完,走人。
该有的礼数都有了,但没有人觉得自己被他尊敬了。
今天在医院,他们并排坐在老爷子床前等宋苇,两小时,谁也没跟谁主动说句话。
所以上车前宋萸冷不丁问出那句话,聂思凡感到很意外。
——这么凶的一个人,你跟他过得下去?
真像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