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威看到辛珀宵,眼泪立即掉下来。威力红着眼抓住他没受伤的那只胳膊,轻轻拽着商量:
“小叔我们现在就去家里的医院,好不好?”
被陈界扶住的时候,辛珀宵已经不自觉挺直了脊背。这时看见两个小辈的神情,更是深吸一口气,站直了。等眼前的白晕过去,辛珀宵对威力道:
“先送我去一个地方。”
威力还没应声,旁边妹妹的头已经摇成拨浪鼓,眼看要跟他吵,辛珀宵轻声制止:
“五分钟,之后就去医院。”
低头看到身上血衣,辛珀宵说:
“先帮我拿些干净衣服,还有止血带。”
辛珀宵让威威威力把他传送到叶雪笙附近。
叶雪笙已经从清查的地方回来,下午还有课,她站在学校花园里,盯着迎寒开放的陆莲花,正发呆。
威威威力把辛珀宵放在了旁边二层楼的天台上。
辛珀宵远远看着叶雪笙。
叶雪笙像是感觉到,突然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抬首望见他,见到他就笑了。辛珀宵望着她的笑容,望了很久。她向校友中心天台跑过来。辛珀宵想该走了,却没对威威威力发出命令。左手受二维化影响,仍在滴血。辛珀宵把那只手收入风衣口袋。
叶雪笙赶上来,见到辛珀宵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看见他笑了。触到她目光的一瞬间,他对她笑了。
辛珀宵不知是什么血统,面部轮廓深邃,气质却是属于古中国的华光内敛。不笑的时候让人不自觉有距离感。可他眼睫很长,笑起来,满是密密绵绵的悠远情意,甚至带了点缱绻微甜的孩子气。
叶雪笙愣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惊呆了。好像在白雪皑皑的孤岛漫行千里的旅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匹眼眸湛蓝的独角兽。
辛珀宵伸手,把跑乱了的头发轻轻抚到她耳后。叶雪笙顿时觉得他手侧那边的脸颊烫到难耐。他的手在她耳后停留了片刻,好像马上要碰上她脸颊,但没有。
辛珀宵:“两个孩子已经救出来了。我还有事,需要先回灵桥。晚点联系你。”
叶雪笙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没理由说什么,只好点头:
“好。”
辛珀宵空间跳跃离开后,叶雪笙忽然意识到不对。刚才他身上不是她熟悉的那种草木香,而是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被消毒水掩盖的血味。
他受伤了?!
技术部和医疗部忙碌数个小时,辛珀宵的体征终于稳定了。
戴维劝走威威威力和一众小的,陈界出去应对心念复杂的一众大的。病房里就只剩下戴维和打着点滴的辛珀宵两个人。
戴维走上前,替辛珀宵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戴维看着老友。因为咒术关系,辛珀宵这几年身体年轻化了,现在看起来甚至不到三十岁。与之相伴的是旧伤重现引发的痛症。开始只是偶尔发作,后来愈加频繁,现在干脆天天见。
技术部部长调侃说比约德这个修复咒老了,热爱回忆往昔峥嵘岁月,有点回光返照的意思。戴维很不喜欢骂人,那天开始盯着技术部找茬了整整一个月。
戴维走上前,拨了拨辛珀宵额前碎发。
哪来那么多伤啊,重播起来全年无休一日不停。细细一想,怎么没有。龙桥用痛症控制他十几年,后来掌管灵桥外战内忧寸寸血。今天,腹部、肩背、左手新伤又添。
怎么没有啊。
谁都觉得他这个老友是无坚不摧的,有时候甚至戴维自己都会这么想——无论什么情况,辛珀宵在,就稳了。
而现在病床上的辛珀宵,像薄冰、像雪花,一不小心,就要消失了。
技术部说他的寿命只有五年了,是么。
戴维内心剧痛,捏住辛珀宵额发的手一重,手下的人竟然睁开了眼睛。
辛珀宵看了一眼墙上挂钟,坐起来。
戴维:“起来干什么,接着睡。”
辛珀宵:“你把我拽醒的。”
戴维:“……”
辛珀宵:“开玩笑。没事了,我想出去走走。”
辛珀宵站在常来的这片湿地里,极目远眺。
天色已暗,湿地无人。
一钩薄薄的月亮挂在天上,滴亮的星照在水面。风来,吹皱盈盈微光,摇晃一池含霜苇香。
偶有休憩的白鸟,从藏在翅膀下的嘴里发出一两梦音。
动心是容易的,爱则需要长久陪伴。没有非谁不可。性格和相貌不差的话,几千个人里,就会有一位潜在爱人。
辛珀宵之前不觉得,甚至因为有时间收尾天音,十分庆幸。而这时,他却觉得人世苍茫,时间太短。
相爱不易,他见过不少错过、苦爱,相爱是低概率事件,世上多得是爱而不得,有时他甚至想直接看看叶雪笙的心思。
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