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通明,透过赵高府内的窗户纸隐约可见两个人影在晃动。
管家吕仲生对赵高信心十足地说:“宫鹿街漆器馆的银两数目和我之前估算的差不多,明日清早将秘密运往南野。”
“这么些年下来,也存有不少数目了,可万万藏好,不容有任何闪失!”
“属下察觉郎中令蒙毅常遣乔装探子在馆外四处盯梢跟踪,怀疑有内人作祟,所以又重新换了一批亲信之人押送,属下已经把押头换成疤头李偃了,他和我私交不错,头脑灵活,武艺又高人一等,请家公安心吧!”吕仲生低声而答。
“好,明日的押送路线不要再走阳骊道了,绕道改走房坡小路,以防蒙毅老贼半路派人突袭为好!”
“家公甚是英明!属下这就照办!”吕仲生退去。
赵高安坐堂上,双目紧闭,脑中缓缓浮现了三天前的惊险一幕。
正值早朝,秦王威坐于冀阙殿金銮台龙椅之上,像往常一样听众臣僚述政进言。
“禀大王,中车府令赵高身为王君近臣,精通我大秦律法,但他六年来目无法纪,知法犯法,据传他在咸阳城内大开漆器馆,造做逾制漆器,行贩于各国,已积财资数百万之巨,此皆有人证,足见其不臣之心已久,依据我大秦律法,罪当腰斩,万望大王秉公论处!”
蒙毅于殿上声音高亢,言罢,众臣瞬时一片哗然。
赵高听后,着实被吓出一身冷汗,立即在当殿声泪俱下地跪喊:“大王,蒙毅此人纯属造谣生事,捏造事实,小臣一切行止皆严格遵循大秦律法,毫无半点不臣之心,请大王明查,为小臣做主啊!”
秦王面无表情,偶闻蒙毅与赵高素来不合,停顿了老一会儿,转而询问廷尉李斯:“如此,卿以为如何?”
李斯惶恐而言:“小臣还不曾闻过此事,所以还请大王亲为定夺!”
秦王将胡子轻轻一捋,先看看赵高,又看看蒙毅,再看着李斯,翻开桌上放置的秦律简轴,隐隐而笑,众臣僚在殿下呆若木鸡,大殿内此时静得可怕,赵高更是紧张无比,后背感觉凉嗖嗖的,似乎有股杀气阵阵袭来,他不知道下一秒能否还能继续俱身完好地存在于这世间,大脑已是一片空白。
秦王将简轴轻轻甩闭,缓缓开口了:“赵卿平日办事勤勉尽力,孤不见其有任何不臣之处,其余乱谣皆不足采信,即使赵卿偶有微陋之处,孤准免其罪,以后众卿勿再提议此事了!”
“小臣多谢大王恩悯,叩祝吾王永寿康泰!”
赵高神经大舒,感觉自己好似从鬼门关里刚趟踱回来,他对蒙毅之言大为恼火,斜斜地剜瞪了蒙毅一眼,心里暗暗发誓与蒙毅这厮从此不共戴天。
府屋外大雪继续漫无目地下着,一股寒风吹进来让赵高冷不经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不断地想起那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一幕,非常后怕,他心里十分清楚,蒙毅在朝中处处与自己作对,这次能侥幸捱过,完全是出于秦王嬴政对自己多年的宠信,并不意味着以后每次都可以安然幸免,如果将来换了新王,若再次遇到这般情况,极有可能真的会被腰斩于街市且死无葬身之地。
“禀家公,府门口有两个牵马的流民求见,他俩硬说是从赵地远道而来,专程拜会家公。”管家吕仲生忽然来报。
赵高先是一怔,后又大喜。急道:“快快将他们迎进府中,引至侧厅等我,如遇外人问起,你就说他们是从齐地慕名而来,求学大秦律法的生徒!”
“诺!”吕仲生领命而出。
稍刻,赵佗和赵光在吕仲生的引领下来到了侧厅。
“鄙人是这里的管家,两位到来的情况已禀明家公,请安坐稍等片刻,家公马上就会过来接见你们!”
“好,烦劳老管家了!”
赵佗拍拍身上的雪屑,注视着周围的陈设,桐木桌、紫檀木椅,一排青铜镂雕屏风旁边放着玉耳方尊、杉木漆器、墙挂轩辕真象,一卷卷的书简整整齐齐地搁在堂阁里,连两边的挂架都列有丹碧宝刀、双雨激流铜剑,整个厅堂雅致又不失威严,心思着侧厅都这么奢华,正厅就更不必说了。
“贤侄儿们,这一路风尘辛苦你们了!”赵高整冠迎面而至。
赵佗和赵光从座位上站立起来,双双跪拜于地:“堂叔父在上,请受愚侄儿赵佗、赵光跪拜!”
“二位贤侄儿,在自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赵高满面喜色,趋步上前将二人扶起,命仆人沏茶奉客。
赵高长吁了一口气:“今我赵国落入如此境地,现已无可挽回了,你哥俩都是我们王族宗亲中的少年栋梁,将来弘扬和复兴王族大业的重担就要落到你们肩上了!”
赵佗问道:“叔父,侄儿们自然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可今后我们在咸阳这块儿陌生之地能做些什么呢?”
赵高呷了一口茶,一本正经地说:“佗儿,兵马乃一国之基石,要想兴我王业,必须拿这个 ‘兵’字做文章,如果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