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了一种要杀他的念头。
这个念头陡然生出,随后就如野草疯长,竟不能止。
杀人是最简单不过的事,祝央尤擅毒杀,可祝央自以为和裴缚应并无仇怨,他只是不愿救她,不顾她的生死。她为什么会想要杀他?裴缚或许并不清白,但他的手还未沾染上祝央的血。
祝央没有理由杀他,也不能够杀他。裴缚不会救她,她也只能自救。
祝央转过身,又离开了屏风外,而小榻上,本应睡得安详的裴缚,慢慢睁开了眼,双眸淡静,又似有万千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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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寨戎余的第三战,始于拂晓。戎余军几乎未卸甲整眠,便又执起刀枪,重整队列,迅速投入了战斗之中。此战,已是决战。
戎字军旗照旧冉冉升起,丝毫没有昨日萧域所射那一箭而减去半分锐气。亦无喊战,戎余军弓弩手备好,齐发箭矢,随即开始攻关。
萧域更是浅眠半夜,月色尚在高空,他已经离了卧房,登上垒台,目睹着在那天际第一道光线将出之时,戎余军队踏山而来。
果然是故友,萧域连戎余几时出兵都已料到了。萧域面向戎余军,右手挥起,后又重重挥下,沉声号令道:“全寨武装,迎敌!”
这一次的攻势,戎余军远比前两战要猛上许多,且更有以身作盾,不死不休之势。
萧域一直在观察着战况,看着自己寨子里的兄弟,一个一个的死于乱箭之下,戎余端坐于马头之上,一派胸有成竹之像。
终于,寨子要被攻破了,他发话道:“全寨听令,收整武器,入山!”
大批山匪携兵裹刀,自山寨里的暗道遁入山林,只留下了一座只余老弱的空寨。
寨门大破,戎余军如洪水一般涌入东寨,宋骁骑马行于先锋,最先发觉不对劲,出声道:“寨中无人,萧域逃了!”
十年前萧域一逃了之,如今他还想逃吗?
宋骁初初判断了周边的环境,他之前便已研究过中部各山的地图,很快明白了:“萧域是走了暗道,往西林去了!督军,我去追他!”
“不用。”
戎余沉声喝止了他,手握缰绳,道:“我来便可。阿骁,你在此地待命。”
“是。”
戎余果真亲率一队人马,往西林而去。
萧域想杀戎余,戎余亦想杀萧域,裴缚所献此计,纵无前两战的铺垫,萧域也笃信,戎余定会亲率兵马,入林围击!两人要杀对方的心,绝不会弱于彼此一分一毫。
山林间树木高大,密草遍地,再加之天光尚未全亮,暗夜仍存,十步之外几乎就已望不清人影,萧域久居于此,自然熟悉地势地形,一入山林,便如鱼入游水,很快消失不见。
反观戎余,初涉此地,于山林陌生,行迹比之萧域则慢得许多。这是一场追逐的把戏,这片山林是追逐场,而戎余是追逐的猎人,萧域是被追逐的猎物,但却是随时会反杀猎人的猎物。
“督军,此处林密,恐不便行路。”部下略有些担忧道。
戎余却并不着急,照正常的速度走着,张目望向四方,似乎是在寻找萧域的踪迹。
戎余在前方带路,却不是沿直线走,一路上七拐八绕,不知兜了几个圈子。
而每行到某一处,戎余都会停下,命令部下将几棵大树砍倒了,树木粗壮,这一下便堵死了去路。几位部下对戎余这一号令有几分不解,但也未有异议,依令照做,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一处密道旁。
“此外便是通路,待出去后,便将此路封死了。”戎余道。
“督军,我们不是要追捕萧域么?为何要离开?”部下忍不住问。
戎余却道:“莫非你们对军令有异?”
“……属下不敢!”
“那便照做。”
“是。”
……待做好这一切,戎余回到了山寨,对外号令道:“点灯,烧山。”
所谓风灯火信,本是在世之人为悼念亡者所点之灯,借风升空,以火为信,只祈愿万事和乐,逝者长眠,如今,竟成为了一道杀人的利器。
萧域正于山林之中布下埋伏,忽听旁人喊道:“天上那是什么?”
萧域仰头望去,正看见天空中一盏盏火红的风灯,映照了满空。萧域看着风灯,有一瞬的恍惚。数支羽箭射向天空,风灯便被击落,随后点点火光落入了山林之中。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山林少水,树木干燥,遇火即燃,秋风卷动着火苗,如洪水倒灌,江水绝堤,野兽扑食一般,迅速席卷了整片山林。
火光漫天,竟不可止。于那一瞬间,萧域似乎明白了什么。
此时此刻他却无暇多想,火势一触即发,他当下要做的就是逃命。
“……走!出山!”
萧域按照习惯选路而走,结果几条路选下来,无一不被堵死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