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郁暮华开始第四次化疗,这期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小宇骨髓移植成功,坏消息是当时和郁暮华同病房的那个男人于一周前去世。
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有人欣喜有人悲伤,各人有各人的风雪和灿烂。
这次化疗比前三次的反应都严重,他吐得昏天暗地、头痛欲裂、全身抽搐,好几次濒临休克,原本四天打完的药硬是输了十天才结束。不光如此,这次picc管还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伤口出现感染,液体输不进去,最后只能把它拆掉,换成传统静脉注射。
化疗药对血管的刺激很大,手臂的剧痛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药物打得多了使血管变瘪,不得不换着不同的地方扎。化疗结束后他两条手臂全部青紫、浮肿,完全抬不起来。
回家后易卿按照护士教给她的方法进行护理,手臂热敷,加强营养。三天后,青紫和浮肿消下去了大半,气色也恢复了不少。
就在她觉得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时候,意外来了。
一天夜里,易卿被一阵痛苦而急促的呼吸声惊醒,身旁的郁暮华正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表情狰狞而痛苦,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呜咽声。
“郁老师!”易卿急忙爬起来查看他的状况,“您怎么了?”
郁暮华继续抓着自己的喉咙,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易卿凑近了才隐约听到一句:
“我……喘……喘不上……气……”
她心中一惊,脑中有一个词汇闪过:喉痉挛。这种情况她在文献中看到过,是化疗的副作用之一,但是出现的几率非常小,万分之一都不到。
她急忙拨打120,然后按照文献上的方法给他按摩喉咙。她把手掌搓热了覆在他的喉结处一圈圈地按摩,一边按摩一边观察他的状态。
随着她掌心温度的传递,他胸膛的起伏渐渐变得平缓,面部表情也没有那么狰狞了,但是呼吸声依然很重。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易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医生的胳膊不撒手。或许是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医生也见怪不怪了,他告诉易卿病人情况紧急,需尽快送往医院救治。
路上她紧紧握着郁暮华的手,告诉他不要怕,一定会没事的。他极力挤出一个微笑,朝她微微颔首。
到医院后医生进行了初步诊断和治疗,和她猜想的一样,是化疗引起的喉痉挛。医生还说这种情况十分凶险,幸亏易卿处理得及时,不然随时有生命危险。
郁暮华躺在病床上看着易卿,她头发垂在脑后,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微的金色光泽,就像黄山上刚升起的太阳。
“郁老师,”易卿朝他走过来,“医生说您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在这里观察一晚上,明天再回去。”
“好。”
“还有,”易卿继续说着,“我们一会儿做个全身检查,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好。”
“您那个靶向药快吃完了,李伯伯说效果不错,我又订了三盒,下周就到货了。”
“好。”
咦?怎么会这么乖?她摸摸郁暮华的额头,没烧啊……
“郁老师。”
“嗯?”
“您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
第二天,李轩堂上班后易卿拿着昨晚的报告单去找他,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郁暮华的治疗效果非常好,肿瘤已经缩小到2*3cm,可以进行手术了。
也就是说他不用再化疗了,靶向药也不用吃了,手术完就可以回家了!
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
她赶紧把这个消息带给郁暮华,跟她预想的不同,郁暮华表现得很淡定,淡定得仿佛是一个局外人。
佩服啊佩服,如此波澜不惊,一看就是个成大事的人。
住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和第一次一样,单人病房全满,还是得住三人病房。虽然是三人间,目前还没有住满,除了郁暮华,病房里还有一个小伙子。
这个小伙子性格很阳光,耳朵上套个巨大的耳机,有时候打游戏有时候k歌,时不时地挑逗一下小护士。
就……完全不像个病人。
在这儿照顾他的是他的父亲,为人温和有礼、沉默寡言,除了必要的沟通外他几乎不说话。
这样也好,乐得清静。
手术定在一周后,这一周郁暮华身体各项指征平稳,情绪稳定,除了经常一个人看着窗户发呆外,别的看不出异常。
或许看着窗户发呆也不能叫不正常,他以前就经常对着他办公室窗前的那棵桂花树发呆。或者说那也不叫发呆,叫“沉思”,哲人的沉思。
这种高深的学问就不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内了。作为一个单细胞生物,她的思维一直是直线的,遇到想不通的问题,干脆就不想。
手术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