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者愣了下，连忙追问道：“今年年岁几何？”“二十五。”
“二十五……“对方沉吟片刻，蓦地睁大了眼，“正是和萧愿一般年龄！”南问柳抱着臂立在大殿正中，阳光在她身前拉出长长的影子。她没有说话，听见殿内霎时炸开一片抽气声。老臣的笏板当哪摔在了地上，众人纷纷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
“萧愿……“季家家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扶着身边人才能勉强站稳，“当年不是说，殷州满城无一活口，萧家也都……”百官队列里忽然有人“啊"了一声，颤声道：“柳夫子……南统领是大景的阵道大师，恰好萧家人也极擅长阵法！”
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淹没了大殿。
“据说世家前往殷州善后的时候，没有找到万象归元阵的那把剑，而南统领那把佩剑不知来历，却凶得很，满是戾气”“萧将军夫妇若泉下有知.……”
南问柳始终沉默着。惊鸿剑虽不在身侧，脊背却挺得笔直，像是一把尘封已久却傲骨铮铮的剑，蛰伏十四年，一直在等着出鞘的这一刻。容衍扶着龙椅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望着乌泱泱的人群，恍惚间想起承意三年，萧怀远来邺都述职带来的那匣子桃花。才值初春，殷州的桃花尚未开满，这是萧怀远特意挑了开的最早的那一株。
萧将军意气风发，说殷州阵法固若金汤，可保边境百年无忧。“陛下！"有人重重叩首，“殷州城的冤魂也是萧二小姐超度的……萧二小姐为查旧案忍辱负重，当赐丹书铁券，追封萧氏满门忠烈！”“准、准奏。"皇帝的声音散在穿堂风里，“即日起，恢复萧氏全族清名，追封萧怀远为镇北侯…萧二小姐若愿入朝，可承袭爵位…“陛下！“又有人急急出声，“我朝虽允许女子参政，但这可是袭爵，不合祖制啊！”
“您这话说的，"沈珮笑吟吟截住话头，“我朝三百年前瑞阳长公主临朝称帝时，您祖上还在北境牧马呢。”
两边一时间争论不休，反对者并不一定是歧视女子，而是害怕萧家真的在朝堂上卷土重来一-这满朝公卿恍然发觉萧家人居然留了活口，难免心虚。林之鹤突然轻笑一声。
他这一笑，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微妙起来。满殿目光在他与南问柳之间来回逡巡，有人依稀想起，当年传言闹得沸沸扬扬，说林少爷与青翎卫的南统领原是一对，这段关系却在赤水滩一战后，随着南问柳的死亡而告终。
当年邺都月下同游的佳偶，如今隔着尸山血海遥遥相望。旁人拿不准这两人到底什么心思，又怕贸然开口惹恼了谁，一时间竞无人敢出声点破，只得老老实实憋在心里。
林四爷偷眼瞧着自家少爷神色，突然福至心灵，对着上首的容衍深深俯首。“老臣以为，萧将军满门忠烈，萧二小姐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当得起镇北侯之位！”
上官家主左右张望，一咬牙也跟着附和：“臣附议！”越来越多的人跪伏在地。
见林家的人发了话，容衍当即长长舒了口气，身子深深陷进龙椅里：“拟旨吧。南卿…不，萧卿，这些年你隐姓埋名，卧薪尝胆，实在是”“隐姓埋名？”
众目睽睽之下，南问柳笑出了声。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蛰伏十四年，终于大仇得报，夙愿得偿，这才高兴地笑出声来。于是他们纷纷安静下来，等着看她接下来如何跪地谢恩。可南问柳并没有。
她这一声笑里，分明夹杂着满满的嘲讽之意。“错了，陛下。从一开始，你们就错得离谱。”容衍一愣：“错了…？”
南问柳踏着满地碎金似的日光，骄傲地昂起头来。她在世人眼里早就是个死人，这五年来她温养神魄花了三年，而后两年一直躲在学宫里，不显山不露水，遇见麻烦能躲就躲，她的剑许久没有杀人饮血，几乎快要忘记了那种味道。
但人的底色终究是不会变的。
她原来是什么人，现在就还是什么人。
“满朝公卿对着一句空棺材哭坟，实在可笑一一”她说：“我南问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何时成了萧家的二小姐？”